祸起(5)
晚上,严樾躺在温热的浴桶里,周身倦怠勉强得到纾解,他闭着眼,用热毛巾敷着脸,心中想着那小叫花子语无伦次的话,什么木啊毛的?红布,许多红布,难道是染坊?铜狮又是什么?
想来这小叫花子定是瞧见了什么,给吓傻了,叫花子也有一下榻之处,有何至于躲在那城门边的草垛处,很显然,他现下怕是连自己是谁都已经记不太清了,要想让他带着去找到那地方,着实困难。
“等等,我一个小小师爷,说到底最多算是那张大人的一门客谋士,干嘛要这般敬业?!”
严樾将脸上毛巾扯下来扔进了水里。
这小小师爷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十二分不愿意的庆丰满城开始翻找染坊,庆丰一边在染坊里查看一边说:“你不觉着你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吗?若更夫的消失和周壮的失踪不是同一人所为呢?也许那就只是一个巧合!”
严樾对查案本就一窍不通,他做事逻辑并不十分重要,更多的倒是凭借着直觉。就像这会儿他这般卖力也全然是因为那奇怪的好奇心在作祟,好比有人说话说一半,留个悬念在那儿一样,他是断不能忍的!现在案子卡在那儿,吃饭睡觉都是这事,还不如早早给它了了!
严樾还记得庆丰这家伙昨夜是如何气自己的,于是没好气的说:“爱干干,不干拉倒!废话真多!”
庆丰是真想撂挑子走人,奈何这捕快的差事得来不易,不想因为这么一人而丢了差事,想了想,倒退让了一步,“行吧,暂且再信你一次!”
另一边,镇北候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一女子就着侍女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女子身披一水蓝色披风,娟秀可人,定睛一瞧,正是昨日目送季弦出城的那女子。她叫程浅柠,是礼部尚书之女,其父亲也是严樾的舅父。云笙因季弦而结识了严樾,后又因严樾而结识了他这个表妹程浅柠。
程家规矩甚是繁杂,对女子的管束尤为苛刻,以至于程浅柠和云笙虽相识已近三年,见面的时间却并不是很多。今日是程浅柠的生辰,遂而得到家中长辈许可,可出门游玩半日,不过酉时必须回府,程浅柠在陵安城也没什么别的朋友,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了云笙。
下人们听闻她来寻云笙,一路将她领进芙玉阁,可她却坚持要先向侯府夫人问安,于是,下人们又将她领到雅苑跟侯府夫人问过安后方才来了芙玉阁。
她来的时候,云笙正手里抱着个暖壶懒洋洋的坐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看着窗外的合欢树发呆,腿上搭着的狐裘都滑落到地上了也没留意,今夏走过去将滑落在地的狐裘捡起来重新搭上,“小姐在想什么?程小姐来了都不知道。”
云笙这才回过神来,回头,见了浅柠,嘴角立马扬起了笑意,“浅柠姐姐,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浅柠这才坐下了,笑道:“妹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云笙:“我在想怎么还不到下元节?”
浅柠:“下元节?还有好些时日呢,妹妹想这个做什么?”
云笙笑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放天灯了。浅柠姐姐,你今日怎会有空过来?”
浅柠如实回答:“今日是我的生辰,母亲允了我半日,第一个便想到了来找你。”
云笙笑道:“啊,原来是姐姐的生辰,那我可得想想怎么给你庆生了。”
“生辰什么的,不打紧,主要想见一见你,话说,妹妹的生辰是在小雪那天吧?”浅柠问。
云笙苦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生辰,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小雪那天。
对侯府的另一个小姐,世人知之甚少,因为,她不到五岁便夭折了,她叫念笙,是季弦真正的妹妹,也是季弦的母亲林知笙用命换来的。
据说,念笙出生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季夫人难产,来了很多的大夫和稳婆,后来孩子是生了下来,但季夫人却已是奄奄一息,大夫都说她没救了。可侯爷不甘心,夜闯皇宫请来了宫中御医,最后也没能救回季夫人的命。
因夜闯皇宫,侯爷被贬去了原本的将军一职,念在其功绩,圣上保留了其爵位。因思念妻子,侯爷给女孩取名念笙,可小念笙自幼体弱多病,不到五岁便夭折了。仿佛失去了依托,季侯爷从此一蹶不振。
再后来,临安王之女凌然自请嫁入侯府,皇命难为,侯爷虽娶了凌然郡主,却从未碰过她分毫,只将府中雅苑空出来给她安置。其实,凌然自请嫁入侯府也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对侯爷情深意种,只是为了免于被嫁去莽荒之地和亲的下下之举,即使侯爷待她无情,她倒也无所谓,二人自婚后各过各的,只在人前装出三分相敬如宾。
再说这小念笙,自幼被父亲和哥哥放在心尖上长大,却不幸早夭,对二人打击非同小可。至于云笙之所以生辰是小雪那天,只不过是季弦于三年前的这一天将她从荒无人烟的小河沟旁捡了回来,那么巧,那天就正好是念笙的生辰。
侯爷一见她就心生欢喜,给她取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