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径
“三小姐平日爱去什么地方玩?今日带你好好散散心。” 高湛秋来之前就已查过了几个百货公司的地址,只等她开口,便好启动车子。
子安这两日听他口口声声喊自己三小姐,虽很不自在,但碍着老毕和警卫常在附近,她也无从解释,何况如今也只能暂时接受自己的新身份。只是她哪里知道,像良玉那样的富家小姐,平日都该去哪里消遣?她又初来乍到,对香港还陌生的很。
“平日…我…”
正心虚得紧,突然看到了自己的腿伤,刚好能圆了辞:“今时只有一条好腿,去哪里都拖累人,就近兜兜风,好么?这已是给您添麻烦了…”
高湛秋轻扬眉心,心道:女人都心口不一,即便富如钟家三小姐也不能免俗,这点场面话就想套路他?便一手仍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搭上潘子安的座椅后背,半身倾压过去,看透她似的:“我虽刚回香港不久,但也知道几家不错的百货公司,三小姐与我这样客气见外,又何必上我的车?”
潘子安本就心虚,听他提百货公司才猛然惊醒,她怎就忘了女人最爱去的百货公司...只是自己大牌不识一个,到时定会露馅,虽无意骗他,但也不必平添事端,更生退意了,竟糯声道:“那…我…我下车。”
说罢,扭身就急着要开车门。她这样不按套路出牌,高湛秋倒有几分看不懂了,情急中一把将她拉回来:“你还想回到那鸟笼子里么?算了…就跟我走吧。”
潘子安觉得,他这说变就变的脾气似曾相识,对,像钟良材!明明上车前还笑呵呵的一个人,怎么关上车门就变了副脸孔。
一路上,半开着车窗,吹过港岛冬日午后的风,潮湿、温热。
自从流落到香港,她还未曾一日好好看过,这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所在。仅仅几日前,她还差点葬身于此,而现在她又这般坐在车上兜风,一切未免过于魔幻。所谓世事如梦,只怕连自己也不愿意在美梦里醒过来吧。
高湛秋一路似乎在想什么,并没什么话,好久才突然说了一句:“马上就要上山,最好关窗吧。”
“上山?” 子安刚问出两字来,即刻觉得自己露了馅,钟家的三小姐怎可能不认识这地方?
高湛秋听她很惊讶似的,不经意问道:“三小姐总不会是第一次来这扯旗山?这里离钟府的半山别墅可不远。”
子安微微一笑,哪敢再轻易搭话,只怕再说多错多。他来这山上做什么?还真是为她兜风?那倒真是费心了。
原以为半山钟府就已算是富丽堂皇了,才知这山顶的房子才更是贵气,路上偶有经过的车,也尽是西洋画里才见过的,真真开了眼界。潘子安虽眼花缭乱,但也被山风吹的冷静,觉得这里竟比百货公司还考验她,待会儿可千万别再说了什么没世面的话出来。
车子停在了山顶一处酒店前,这酒店未免太过华丽,乍看与城堡无二。大门外墙上镶嵌着一块铜匾《山顶区保留条例》,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华人除港督许可外,不得于该区度宿(佣人除外)”。
难怪,她突然记起老毕管家曾提过,高湛秋其实是英国人,他是有意来炫耀的?往来钟府的宾客虽也不乏名流,但大多是华人,其中达官涉外者屈指可数,她这个钟老爷身边小翻译也不过就是个摆设。想来高湛秋带钟家小姐来这种地方,自然是要带她开眼的吧!
高湛秋推着轮椅走在后面,并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转变,径直带她去了一处观景最佳的靠窗茶座。一名外国侍应生面带微笑,上前送来了菜单,却全是英文。子安虽看得懂,却难免被那后面一串串数字震惊到。
高湛秋见她局促,误以为她是因为不懂英文而失态,便用英文询问侍应生是否有中文菜单?那侍应生却抱歉的摇了摇头,这山顶都是洋人的居所,日常即便有华人临时就餐,也是被洋人邀请同行而来,主家仍是洋人,所以酒店竟是不备中文菜单的。
高湛秋顿觉自己考虑不周,语气略带歉意:“三小姐,点单的事,请让我来效劳吧。”
侍应生是懂得看眼色的,躬身前倾客客气气的,一只手收走了摆在子安面前的菜单,另一只手即刻替换了一杯已经倒好的清淡茶水。子安被安排着,也不多说什么,只用点头来对那侍应生表达感谢。
高湛秋:“三小姐喝得惯咖啡么?这里的英式茶也很不错,可以搭配一些点心…”
潘子安却从进门前看到铜匾时,就已经对这里失去了兴致。这西洋式消遣本也是供应给富贵闲人的,与她本身自是格格不入,想到这里一杯咖啡,便能抵去她十天的薪水,又对这里添了些莫名的气愤。她听到点心,似乎也没什么心情:“高先生决定就好。”
高湛秋察觉出她对这里兴致了了,果然还是应该带她去逛百货公司的吧…
等待的间隙,子安望着窗外思绪杂乱。
从初达山顶的眼界冲击,到见到酒店铜匾的不快,到菜单上的价格惹得她心生无名火...为自己、为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