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是跟着舅父一起叩拜,把头磕在地上,淹没在泥土里。他的头被人抬起,是一个高瘦清俊的青年。他穿着黑红色的衣服,袖中有淡淡的香气,那便是改变他一生的贵人,当今的皇上,刘元彻。而姑母站在他的身边,恭顺的低着头。
刘元彻看着他,似是极为满意,笑着问:“ 你便是灵儿的子侄?”霍珩点点头,他接着说道:“ 你可知我是谁?”霍珩说道:“ 您是皇上。”
刘元彻笑了起来,他拉着霍珩站起来:“ 你不怕朕?”霍珩点点头又摇摇头,刘元彻有些疑惑:“ 这是何意?”霍珩躬身说道:“ 您是天地之间最尊贵的人,常人都会惧怕,但在奴心中,您即是圣人,尊敬更多于畏惧,既然是值得尊敬的人,又怎会令人惧怕呢?”
皇帝拍了拍他的头:“ 好孩子,朕喜欢你,你的父母把你教养的这样好。”霍珩恭敬的说:“皇上谬赞,奴本是福薄愚钝之人,不得生父教养,阿母缠绵病榻,幸而姑母,舅父不嫌不弃。”
刘元彻了然,他转身对着平阳说道:“ 长姊,朕还不知道你的府里藏着这么一家人。”平阳也笑了起来:“ 所以陛下一来,便得以相见。”
刘元彻满意的点头:“ 朕喜欢这孩子,不仅长的俊朗,更会说话。便脱了籍,一同去长安罢。”
一行人谢过皇恩,卫灵儿跟在皇帝的身后,上了车马。他们先行前往长安。卫家人还需收拾一下行囊,即刻出发。
卫言沉默的收拾行囊,突如其来的额外恩赏并未给他带来喜悦。霍珩把阿母悉心照料好以后,只是呆坐在门口。他想起苏诺嫣,那是他第一个朋友。他想去见见她。
可是皇帝留下的仆役正在外面等候,他无法溜出去,这会给他们家带来灾祸。
他看着这脏乱狭小的院子,小小少年并不快乐。他舒出一口气,把怀中的木剑狠狠的插进土堆中。他看着面前的木剑,虽然日后不得相见,就把这木剑留在平阳罢。
他们刚要出院门,却看苏父苏母还有苏诺嫣站的远远的。他一愣,苏诺嫣笑着朝他挥挥手,仆役看出霍珩的情绪,便好心的说:“ 霍公子,您且去同您的友人讲几句话吧。”
霍珩一愣,但此刻的他也无心关注这称谓上的改变,只看向舅父,卫言也点点头。霍珩飞快的跑到他们面前,对着苏父苏母便要行礼。苏父制止住他,温和的说:“ 诺嫣非要我带着他来见你,你苏伯母为你蒸了些糕饼,带着打牙祭罢。”霍珩接过食盒,眼角有些湿润。
苏母也说道:“ 我看见你,便觉得喜欢的打紧,好似之前做过亲人一样。”霍珩一笑,苏诺嫣扯了扯他的衣角:“ 珩哥哥,一路顺风。”
霍珩点头,恭敬的拜了一礼,而后随着舅父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远路。
时间过的极快,两年转瞬即逝。苏诺嫣已经开始蓄发,头发乌黑茂密,被工整的束了起来。她已经认识了许多字,她端坐在案几前,腰间还挂着那块木牌。
她正在用心的读霍珩的来信。霍珩去了长安后,很快的去信给她。信上多是写些杂事,每月都及时的送,同时还会捎带些小东西,今儿是南来的菱花镜,明儿是北来的檀木梳,前儿是卫夫人赏的毛笔,后儿是卫言给捎来的狼牙哨子。是了,托卫灵儿的福,卫言被举荐城建章监,而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儿。
苏诺嫣一开始还要在父母的帮助下才可以去一封完整的信,后来她努力的认字,如今已然可以自己读写了。
霍珩写的信很长,会详细的诉说自己在长安的琐碎生活。初到长安时,一切事物都是如此新鲜。长安有很多条比平阳的主街还要宽阔的街道,店铺鳞次栉比,游人商贩络绎不绝。未央宫大且华美,姑母就住在里面,但他只见过几次。
比如,霍珩上月来信便说,长安的珍馐楼里的汤饼虽好吃,却不如苏阿父烹煮的滋味好。可长街上的宝器坊有许多女孩子家的漂亮玩意儿,他挑来挑去选了支闹蛾儿,觉得上头镶着的红石头很漂亮,便买来送她。又说宫中规矩繁多,但在姑母身侧却很舒展,不必拘礼,不然每日跪坐的膝盖疼,说来说去的足足有四五页。
苏诺嫣把信拿给父母看,苏秦看了高兴的很,笑着说:“ 谁都比不上我的好手艺,霍珩这孩子好眼光。”唯独苏母皱起眉头,但她看着女儿的笑颜也没再说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 你且回信给他罢,路途遥远,莫叫他急,不然又像上次,你的信还未寄出,二三封信便似雪片一样的飘来了。”
他又在信中写道,阿嫣,不知你可否理解。长安的一切都是繁盛的,有诸多酒肆饭馆,夜晚还有杂耍的人和夜市。我们经历了诸多日子才算彻底的安置下来,我终于得以给你去了一封又一封的信,我也登楼看了许多次日落。
我先前喜欢坐在平阳的街上看太阳消失,长安的落日也是不一样的,太阳西斜的时候是湮没在了楼宇之间,我看不见山和树。我也吃了许多次糖糕。可是苏诺嫣,我从未彻底的活在这里,我想我最喜欢的还是和你一同分享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