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自懂事以来,温暖就清楚自己跟别人家的小孩是不一样的。她没有父亲,母亲也很讨厌她。
最开始母亲打她的时候,她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害怕,也哭着求饶,可是哭并没有用,一次她疼得狠了,推开了母亲,那几天她就没东西可以吃了。
慢慢她习惯了这种生活,母亲有了情绪她就硬受着,她得吃饭,她要活下来。
贫民区有很多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孩,他们有自己的组织,大人出门,他们就扎堆在一起。起先她是不受欢迎的,她又小又矮,不能作为他们的同伴,只能成为被他们欺负的对象。
领头的是一个10岁的男孩,在她把那男孩的手咬出了血,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都没有松口后,他们就再没欺负过她。
贫民区跟外面一条街道有着天壤之别,外面的街道有很多金碧辉煌的店铺,橱窗里面只摆着寥寥几件东西,环境却比他们睡觉的地方好一百倍。
那群小孩经常跑去巷口,看着富人们逛街买东西,满是羡慕。她却很少去,她的时间都用在给酒吧打工了。
酒吧不收成年人,她唯一可以做的工作就是在后厨洗餐具,偶尔帮忙端一下酒,一天下来没多少工钱,但可以吃饱饭。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很久,然后有一天,母亲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他长得不好看,肚子还圆滚滚的,但有一瞬间,她想,如果这是她爸爸,再丑一点,肚子再大一圈,她都无所谓。
可他不是。
那个男人在她家住下,每天都和母亲睡在一起,晚上她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碰撞、□□、喘息交杂在一起,任她捂住了耳朵,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总是让她寒毛直竖,有一次半夜她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胸前,她假装翻身躲过了,但后半夜她一直不敢闭眼,那段时间她一直做噩梦,醒来后她也不记得梦到什么,但浑身都是冷汗。
后来母亲过世,她每天凌晨从酒吧回来,都会第一时间看有没有那个男人的鞋子,进屋睡觉也会把门锁紧,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马上醒来。
有几次她在门口被逮住,不等男人做什么,她马上就大喊大闹,邻居听到声响出来看,那男人就收敛了。她虽然害怕,但不再像小时候怕母亲那样了,只要男人动她,她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看是她惜命,还是男人惜命。
那天晚上,天气突然变得很冷,街道寒风一阵阵地刮,房间四处漏风,她翻来覆去很晚才入睡。
隔天几乎是被一股力道压醒的,男人在她身上大笑,呼吸中有浓重的酒气,“小贱蹄子,跟你妈长一个样,反正都是要被人上的,怎么不能先便宜你爸爸!”
那双手在她身上游移,她拼命挣扎,然后被打了好几个巴掌,眼前一阵发黑,这个房间就算大喊,邻居也不能听到,恍惚间,她忽然想起枕头下的烟灰缸。
那烟灰缸曾经被那些小孩砸到她头上,流了血,到现在疤痕还在,因此她知道这东西打人是疼的,也一直藏在枕头底下。
她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把烟灰缸砸到男人头上,狠狠砸了几下,男人好一会没动静,她转身就跑。
那天早上出了太阳,但风雪很大,刮进她的衣服里,冻得她四肢僵硬,她头疼,身体疼,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但她不能停下,万一那个男人醒了追上来,她不知道会被怎么样。
就在那时,她看到前面有一个正在逛街的富家小姐。
在富人街,有一种人连乞丐都会避着走,那就是富家千金。
那些小姐都是眼高于顶,见了乞丐就面露嫌恶,脾气不好的,不等她开口,她的保镖会自动把人先打一顿,偶尔遇着个好的,也只是吩咐保镖给钱,保镖拿出几张纸币,不管大小,就这样打发了。
因此就算是小概率,在街上遇到千金小姐,他们都会绕着走。
这紧急关头她也是孤注一掷了,她跑上前——原本只想开口的,脚下一时失了力气,往前一摔,手下意识地揪住了眼前的衣服,然后她看到那个富家千金,干净洁白的小皮鞋,连带着袜子,整只脚踩进了污秽的雪水里,屁股也牢牢摔在了雪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知道这次没法得救了。
没多久她感觉身体被抱了起来,她费力睁开眼睛,和那千金小姐四目相对,顿时她愣住了。
她接触过很多人,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有鄙夷的、冷漠的、不怀好意的,也有同情的,只是在同情后面,都藏着庆幸,庆幸他们的身世不像她。
但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她的眼神不一样,她的眼睛里不是那任何一种情绪,而是紧张和怜惜,仿佛自己是她很珍惜的人一样。
就只是这个眼神,她的心头像被什么捂热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但她该明白,神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
胎记被发现的时候,场面一直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