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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水,云枝为了兄长阿爷几个不分心,也万不能叫嫂嫂出事。
她才入前厅,果然见厅内坐着姜娘子及其哥嫂三人。
姜娘子见是她来,便撑着身子站起来,云枝赶忙上前扶了一扶,“还拘着那些虚礼做什么,都是自己人了。”
云枝瞧着对面陌生的两张面孔,都吃着茶冲她笑着点头,“这二位便是姜家阿兄和阿嫂吧?”
姜娘子身子重,原本朝着云枝的身子一点一点挪到哥嫂那边,“是呢,今日才到罢了。”
这倒巧了,云枝也替她放了心,“有家里人在,阿嫂也能放心些,原本我阿娘说是要来陪产,如今倒用不上了。”
云枝只管活跃气氛,那姜家哥嫂想必见了生人都有些放不开,只是笑笑,并不怎么接话。
“那产婆可到了府上?我阿娘嘱咐,说是这几日便不要叫人回去了,防着哪一日突然破了水。”
那姜家嫂嫂却忽然接过话头,“产婆有我们姜家从家里带出来得,做事稳健,便不用戚府上劳心了。”
姜浣一时有些为难,“他们来后,那产婆已经叫辞了。”
云枝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样大的雪,就这么叫人走了?”
“嗨,咱们是给足了钱的,那婆子走前可是欢天喜地的。”
他们是一家人,也由不得云枝这外人多置喙,“姜家的产婆可是个厉害的?”
“娘子还未出阁,不知这用人用熟的道理,我连生三胎,可都是她帮得手。”
云枝低头沉思了下,“既然人都走了,有熟人在是再好不过的。到时若要帮忙,宫里的良医也只一街之外,也不慌乱。”
她仔细瞧着姜家哥嫂二人,果然那嫂嫂又要来辩,“良医是给郎君瞧病的,哪里有给娘子接生的道理。”
“姜家嫂嫂却不知,这良医是给宫里贵人接生的,乃是——世代行医的娘子。”
姜家哥哥便将她娘子扯了一把,叫她莫再多说了。
云枝顿时明白了东西,再回身看去,姜浣身边的丫头也颇有些陌生,“娘子身边换了人,这位妹妹有些脸生。”
姜浣的脸色不太好看,有些虚弱地道,“是从姜家来得,我做姑娘时曾伺候过我。”
那便也是这哥嫂二人带来得了。
这二人打得什么主意,云枝大概也能猜到。
她向窗外瞅了瞅,方才秦国公府带来得一队人马还在偏厅候着,是要确保她平安到戚府之后才会去复命的。
她捏了捏姜娘子的手心,给了她一个示意,“大师兄正为舒温阿兄在外奔走,又怕今年这年景不好,府上没个主事的郎君,若是遭了贼便不好了。”
她给姜娘子指了指外面执戟的一众小将,“这是大师兄为你挑得守卫,个个都是在临南一战中军功彪炳的先锋军。有他们守着,你一声令下便能叫人人头落地。”
这群人可先留在这里行便宜之事,待她回了戚家同爷娘说了,再去寻些人来不迟。
姜浣一愣,便也明白云枝的意思,她气色仿佛都好看了一些,“大师兄是御前红人,还能挂念我这点小事,叫我内心不安。”
云枝斜眼已经瞧见,姜家哥哥喝水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倒是那姜家嫂嫂有几分本事,愈发坐正了些。
“我今日来迟,便是因先去了秦国公府才慢了,他贵人事忙,但还顾念着师兄弟情谊。”
姜家哥嫂只是知道京城贵人多,家里有王舒温这个妹婿已觉得尊贵不凡了,跟那些个有爵之家哪敢有什么牵扯。如今不知妹婿何时认识了这样的贵人,竟然还是个国公爷,这若行差踏错不知是不是真要掉脑袋。
那姜家嫂嫂却道,“国公虽尊贵,可也没有在师弟府上喊打喊杀的道理,凡事还需按着规矩来,云娘子说是不是?”
“有规矩时自然是按规矩来,可若是没了规矩,他们武将可就只按着手中的家伙来了。”
姜家嫂嫂在乡间也是唇枪舌剑一把好手,不想进了京居然碰上个小娘子,牙尖嘴利不说还有些吓人的真东西。
她顺了顺气,装作和颜悦色之状,“雪天路滑,咱们府上便不多留云娘子了,待小妹生产后,再到府上报喜。”
云枝也有此意,她在这里一直待着反倒耽误,不如先回府同阿娘商议个主意出来。
她刚说告辞,姜浣却死死抓住云枝的手不肯放下。
再顺着姜浣视线落下,却见一摊清水样的东西顺着小腿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