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道。
仆从鱼贯而出,这间富丽堂皇的阁楼一时只有两人。
怡容从头到尾没开过口,也没有对众人的来来去去抬过眼,他自顾自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喝吗?”怡容抬头问,“这可是哥哥特意拿出来的珍藏招待贵客的好酒。”
冬青略一沉吟,捞起衣摆在他对面坐下。
坐下后,她忍不住凝神细瞧,怡容姿容甚美,无论粗看细看都确实和徊之有七分相似,只是气质上大有差异,周徊之贵气端正、雅韵非常,而怡容美而晦涩、柔婉阴郁。
他的睫毛翕忽,轻声问:“姑娘听见我唱歌了吗?”
“听见了。”冬青作答。
“为何不点评几句呢?”
“我不善乐理。”
怡容哀怨道:“好生敷衍,姑娘可是嫌弃奴家唱得不够好听?”
冬青眼睛眨了眨,“但也能感到公子歌喉过人,如听仙乐,只是,”她转折了下,“公子似乎有什么心事?”
他笑道:“是有心事啊,却不知姑娘是否是我的知心人。”
冬青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沉吟道:“不妨说来听听。”
“哎,”他幽幽叹一口气,“自古倌楼薄幸,恩客来去,难有真情,如今那林家的小姐非要为怡容赎身,秀爹爹劝怡容答应,可怡容却不愿被勉强。”
怡容开口前也是思量比较过的。
即使才见第二次,但是他相信自己看女人的眼光,这位来路不明的姑娘温良正直,和一般的权贵女人不同,她心肠尚且是还没有被染黑的,尤其今日一见似乎背景同样深厚。
“你不愿从良吗?”冬青问。
“怡容自幼长在这烟花之地,见了无数的哥哥的下场,进了这高门大院的几个能有好下场呢,不免心有戚戚。”
冬青斟酌道:“烟花之地终归不是久留之地,韶华易逝,却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怡容微微有些迷茫,她关心得实在太恳切了。
女人是贯爱救风尘吗?
“我,我想以后接秀爹爹的班,做管理人。”怡容讷讷道。
冬青点了点头,说:“你若心里有数,自然是最好的,鋆琇楼背后的势力是锦州商会,锦州商会以莜关常氏为首,我之后会同常家磋商此事,林金笙那边,你也不必担心。”
实际上哪里用得着磋商,冬青跟下面交代一声就行了,自然有人去替她办好。
怡容听得一愣一愣,他自认为自己是聪明绝顶,胆识不输女儿,否则也不能在这三教九流之地混成如今地位,但冬青说得一长串还是超出他认知了。
最令他无法理解的一点是,她为何如此帮他?
单纯的救风尘,不过是把男子小轿抬进侧门私人豢养,她却为他考虑这么多。
“你有什么目的?”怡容突然道。
“什么?”
他快速道:“我们之间并无什么情谊,也不算熟识,算上今日也不过两面,甚至第一次见面时你明明对我很是冷漠,却不知为何你今日如此热心。”
冬青沉吟片刻问:“你从前叫什么名字?”
“姑娘记性不够好,我从前说过的,我早忘……”
“你在夏家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怡容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发出“铮”地一声,他发现自己失态了,垂下眼皮遮掩道:“我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冬青恳切道,“我探查你并非有什么目的,而是因为第一次见你就发觉你与我未婚夫婿生得相似,这才心下疑虑去查探了一番。他的祖父与你的祖母正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怡容已经了然了,他慢慢地吐出一个词。
“周家。”
冬青顿首。
沉默了许久,怡容才找回思绪,他漠然道:“十二年了,我早忘记当初的事情了,我也不欲再同这些高门大院扯上关系。”
倘若忘记了,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呢,甚至对姻亲关系都一清二楚。
冬青无意拆穿,只是说:“往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送信到云奉粮庄,她们长期驻扎凉城,你若有事也好及时帮扶。无论怎么说,你同周家都有斩不断的亲缘关系,受一点照拂无可厚非。”
她想了想,要说的也说完了,起身想走。
他低低问:“当真是周家帮我吗?”
冬青转身,和怡容对视,他仰视着她。
烛火闪烁,光影在他脸上跳动,她恍惚间好像看见他眼睛里有点点水光。
他迅速地低了头,快速道:“我知晓了,谢谢你,有事我会去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