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崩塌

三日后，傍晚时分，杨玉凝彻底地清醒过来。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她慢慢睁开眼睛，额头上的伤一动就疼。她忍了忍，聚焦视线打量自己眼下身处的地方。

帐篷？

嗓子异常干哑，她瞥向了床边的柜子，那里放着一只水杯。正当她艰难地想要支起身体，伸手去拿杯子时，叶云肖进来了。

“哎呦，你醒啦。”连着三日，叶云肖无事之时就会来她这里坐一坐，看能否守到她睁眼。赶巧，还真就被他守到了。“你别乱动啊，我给你拿。”

他紧走两步，将她扶起来靠到床头，把水杯递到了她手中，笑了一声道：“怕不怕我下毒？”

杨玉凝压根懒得理他这种话，小口喝着水润润嗓子。而后将杯子放回到床头，抬眼直视着叶云肖，轻声道：“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醒来。”

叶云肖微一挑眉，“那不知杨队长以为你应该从何处醒来呢？”

“扶摇在东大陆上尚且没有据点，否则的话，我应当就是第一个踏入你们监牢的人了吧。”

叶云肖无声的笑了，摇了摇头，“我可没想那么对你。”

“你就算救我，我也不会倒戈扶摇，背叛赤瑾的。”

“我知道。”叶云肖慢悠悠说道：“我知道杨队长大义，对待赤瑾忠心，是东大陆上守护神一般的存在。不过有几件事，我想要说给你听一听，你听过之后，根深蒂固的想法或许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杨玉凝微微歪头，扯起嘴角笑了笑，“叶会长不会要开始挑拨离间了吧？”

“是不是挑拨，听过之后，你应当会有自己的判断。”叶云肖的态度异常平静，“知道你头上这一枪，是谁开的吗？”

“是谁都不重要，这只是一个意外。”她眉头一紧，很快地又舒展开来，故作轻松地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叶云肖看破她的逞强，“其实你也清楚吧，你在赤瑾中的人缘好像也没有那么好，甚至有人想要置你于死地。”

“我之前得罪过不少人，他们之中有对我心有不满之人，再正常不过。”杨玉凝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顿了顿又说：“况且这次，赤瑾失利皆是我的过失，他们气不过，一时动了念头想要除去我……情理之中。”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别说总部里有人埋怨愤恨，就连她也没能轻易原谅了自己。杨玉凝深知，自己近来风头太盛，被人捧高了太久，打过几次漂亮仗后，行事方面的确不似从前严谨且多加考量。她的决策太过自我，她甚至不愿意相信吴尚峰对她的质疑。

杨玉凝觉得，她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以至于叶云肖在咖啡馆找上她，将情报故意透露给她时，她并没有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假，只下意识的以为，这是叶云肖用来挑拨她和总部的计策。

她还以为叶云肖是想逼着她，希望她能够倒戈扶摇阵营……其实，人家就是算准了她这番心性做派，所以故意诓骗她，故意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再没有什么时候，是比此刻还要认得清楚，自己不是一个拥有多么重份量的人。

就算拥有强大的魔力，就算有些见识，她也绝非是重要到无可替代的人。赤瑾也好，扶摇也罢，不过都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却也不少。

她先前渐渐助长的骄傲和嚣张，在这次过分的失利行动中，碎的一塌糊涂。

叶云肖完全可以读懂眼前之人的情绪，他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我调查过了。你可知道吗？对你开出这一枪的人，是你那位叫做殷紫尘的姐姐。”

咯噔一下，伴随着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秒，杨玉凝脸色突变，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她再顾不得维持什么体面，面容失色就在一瞬间。

她凝视着叶云肖的双眸，试图从他的眼底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是……没有。

叶云肖就那么坦然的回应她探寻的目光，对方那样震惊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他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

杨玉凝轻轻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语不成句，她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到叶云肖匆匆忙忙给她灌了一口水压制。

她抹了抹嘴角，声音都在发抖，“你说是殷紫尘？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叶云肖摇了摇头。

帐篷之中诡异的安静了好半晌，杨玉凝忽地苦笑一声，“如果是她的话，那或许并不是因为我这一次的失职……”

叶云肖迟疑了一下，到底是没有接着询问她此话背后的隐情，那一定是杨玉凝不想提及的伤心事。

殷紫尘……杨玉凝眼前浮现出那张总是笑盈盈的脸，那个人对谁都挺温和有礼的，她从小就是一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拥有不俗的管理能力，是个可造之材。

杨玉凝一直都知道，自打来了总部之后，殷紫尘对自己的分配去向并不满意，将自己视作打杂人员，更对初来乍到就坐上了行动队队长之位的她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