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之术

他们死了的。

当黄松延状似无意地与伊纱塔丽谈及这些时，她沉默着没有回应，却在脑海中不由想起当年，在弗雷特动心思想要研究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时，莱洛曾经想要杀了她。

当年，她主动为莱洛寻找可以开脱的借口，她将莱洛这一举动视为另类的保护方式，让她不会真的遭到毫无止境的研究。这是她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莱洛那时没有与她说清楚，弗雷特究竟是想要怎么研究她。但到了现在，伊纱塔丽忽然觉得，所谓的研究方式大抵是大同小异的。

确实残忍，叫实验体生不如死。看来莱洛当时那番举动，还真的是出于想要她免受苦楚啊……

只不过，现在研究所的幕后之人，却纵容手下研究员对血族做出这等过分的事情……

在确信了莱洛就是一手建立起研究所的幕后之人后，伊纱塔丽刻意回避着去想这些问题。

与弗雷特曾经计划着的如出一辙的实验手段，会是莱洛授意的吗？他终究还是继承了弗雷特的血脉，成为了和那家伙一样的人吗？

关于这一点，她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不愿相信那个在自己心中是光风霁月的存在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此时莱洛正坐在约瑟夫的办公室中喝茶，他神色淡淡的凝望着面前散发着热气的茶水，在朦胧蒸汽之中仿佛看到了思念着的人的脸。

“大人。”约瑟夫坐在他的对面，无奈地看着进门之后什么也不吩咐，只一味顾着喝茶走神的研究所幕后统领。

“嗯。”莱洛应了一声，抬眼望向年轻的约瑟夫，“什么事？”

“……”约瑟夫茫然，有事要说的人难道是他吗？

莱洛看着对面之人诧异的脸色，也恍然意识到什么一般，轻咳一声说起了今日正题，“所有有关血族的研究，都先停手吧。”

“啊？”约瑟夫一愣，“大人，在这件事情上，曾经本就有许多非议，可您始终力排众议坚持推进这项研究……怎么现在忽然改了主意了？”

“那个人一定不希望这种研究存在于世。”莱洛轻声说着，并不言明话中所指。

约瑟夫知道“那个人”是谁，能让这位大人改换主意的也就只有那位难缠的公主殿下。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些年关于血族的一切实验本也未见有什么成效，停了就停了吧，还能省下一大批的经费，专注于制药实验之上。

莱洛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有些晚了，伊纱塔丽已经难免对他感到失望。

这份失望一旦形成，便轻易难以更改或者消弭，莱洛是最清楚伊纱塔丽脾性的，所以他急于掩饰自己的私心和过错。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晴好安定的次日，黄松延又一次走到了人族传闻中是不祥之地的伊纱塔丽住所。很显然，他又是带着目的前来的。

黄松延本人对此感到很是委屈，他虽然不知道伊纱塔丽与研究所幕后之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伊纱塔丽离开之后，凭借克罗的态度，黄松延就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大约此后真的不必再去做谁的替身了。

但是……今日清早，他刚刚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便接到了克罗的任务指派。任务内容挺简单的，至少黄松延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叫他去打探一下伊纱塔丽的精神状况这种事，不难办吧。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隔绝着城堡与人族地域的那片结界，伸手触碰透明却坚韧的拦挡，让里面设下法术之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果不其然，黄松延面前的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痕，令他可以轻松通过。

他顶着刺目的阳光，快速向着幽暗的城堡走去。

贝卡已经对黄松延的出现见怪不怪了，有人敲响了城堡的大门，她开门见又是这个人族少年来了，便一侧身将他让进了城堡之内。

黄松延怎么说也是客人，贝卡还是会依据早已经不存在了的规矩，为客人煮上一杯茶。她向着厨房走去之时，也将伊纱塔丽的位置告诉了黄松延。

“公主在阁楼，你自便。”

“多谢。”面对这个初次见面之时莫名凶悍的女子，黄松延至今都有些畏缩。他看着贝卡踏入厨房，才向着通往藏书阁的阶梯走去。

“蓝小姐。”黄松延在楼梯口探了头，发觉伊纱塔丽正靠坐在书柜之下，认真看着什么书。离得远，他只看清了那是一本老旧到纸页有些泛黄了的古籍。

“又是过来传话的？”伊纱塔丽慢慢合上了古籍，侧头向他看去。

“没有，这次没有什么话好传。”黄松延揉了揉鼻子，“我只是奉命来探望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是否足够达到身心愉悦的标准。”

伊纱塔丽：“……”

黄松延这话说完，也不敢去看对方的脸色，只怕对方也将他视为脑子有病的人。片刻后，他却听到了伊纱塔丽的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