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恭喜
苗疆在中原自古便以蛊术而闻名,从前只觉得传闻虚言不过尔尔,而今陆清河和何玉同时对这片土地起了敬畏之心。
在这里同时唤起了两人的心魔,离京前面对苗疆人心复杂,势力纵横交错的势力,他们曾把酒相约齐心合力在这里将朝廷的新政推行开。不负君恩,实现胸中的宏图伟业。
而今曾经亲似兄弟般的情谊出现裂缝,竟是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从鸡鸣寨回来两人已有四五日不曾说过话,清丈田地的事也就此而停滞不前。
他们似乎都在等,等一个机会。
直到矮寨的喜帖快马递到衙门被何玉率先接到,他藏了两天以防止陆清河趁赴宴当真去劫亲。
但被陆清河发现了,对他十分的失望。那天两人在公堂前闹翻,何玉直接携带喜帖消失遁走。以为凭借陆清河的三脚猫功夫,寨子中有哲秀秀和巴东,他也作不起什么风浪来。
何况是想要寨子里将新娘劫出来,简直痴心妄想。
他藏了请帖,木桑借调顺安主持夏汛防洪,衙门就只剩下陆清河一人。他一样不通苗话,没了请帖更是弄不清婚期于何日。只要拖到大婚完毕,一切皆已成定局便完事大吉。
可陆清河疯魔了,四处派人搜寻何玉。搜寻未果,心急之下也不管什么礼节规矩,抬着贺礼前去赴宴了。
而此时他还没弄清楚婚期于何日,寻了略通苗话的乾州人便摸进了山中去。他很是着急去吃那顿喜酒,生怕错过了。
但进山不久,他们在山脚就遇见个同样前去矮寨的货郎。夏日正午日头毒烈,老货郎坐在桐树下歇脚,微风穿林而过,胆子上的惊铃鸟叮叮当当的,铃声清脆悦耳。
陆清河第一个就听见了,抬眼看去衣着打扮甚是眼熟。墨绿色的圆领长袍,腰间扎着革带,头发用黑色的幞头包得一丝不苟。
“老先生好,敢问何处去?”
从毛驴上下来,陆清河上前拜了礼。从衣着上瞧出来是个汉人老者,因为常年翻山越岭的挑担卖货,身形颇为健壮,只是面色晒得有些黑。精神矍铄,和蔼可亲。
老人从地上站起来,掸去衣摆上的草屑,拱手深躬还礼。
“小女成亲,往山中矮寨去。”
陆清河闻言一惊,示意身后张储几人就地歇息,同老先生坐在树下话闲起来。
“老先生女儿是苗人?看先生的模样打扮却是个汉人?”
苏明舟翻出货担里的水壶倒了杯水分给陆清河,呵呵笑道:
“小女是苗人,她阿娘也是个苗人,不过老朽是个汉人。她自小跟着她师父在山中长大,前些日子特意给老朽送去请帖赴宴。”
说着老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封红艳艳的婚书来递于陆清河看,上面书的一笔秀气的簪花小楷,风韵不逊于京师贵女。
苏明舟好是自豪,干瘦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字迹得意道:
“这是小女的笔迹,她虽然生在苗疆,汉书也读的少。可是啊悟性高,一点就通,这字可是老夫一点一点教出来的。怎样,公子看着不错吧?”
“风姿秀丽,自成一派,老先生好福气。”
陆清河夸赞道,没想到小姑娘不但汉话说的好,还写的一手好汉字。更未料及眼前的老先生竟是她的父亲,而生为父亲女儿出嫁原当为主,他如何却是为客人?
“在下乾州新任县官陆清河,您女儿的朋友,今日也是去前去矮寨赴宴的。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还请赐教。”
他再次行礼,对眼前这个位老者很是感兴趣。
苏明州闻言赶紧还礼,听见陆清河三个字,神情微微一恍惚,惊觉原来是故人之子。连连扶住陆清河的胳膊,清咳了一声颇为尴尬道:
“你是陆重山家的小公子?”
陆清河:“老先生认识家父?”
“认得....认得....”苏明州唏嘘一叹,“老夫叫苏明舟,与你父亲曾是故友。”
“苏....您是苏明舟.....怎会?”
陆清河惊讶之色更甚于苏明舟,因为这三个字在京师有一座坟,那里埋着苏记绸缎庄的大公子。
京师传言,二十年前来苗疆做生意,失足掉下鸡藤峡的深谷中粉身碎骨,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只在京城立了一座衣冠冢。
殊不知,他抛下了京城的一切家世荣誉,财富权力。抛下父母,为了一个女儿隐姓埋名在苗疆,成了个寻常的卖货郎。
但这些于苏明舟来说并不是引以为傲,能够让他沾沾自喜的西东。而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事到如今都难以释怀。
“伯都认得老夫的女儿?”
苏明州好奇道,陆清河点点头,忍不住的追问他,“老先生为什么不回京,您可知苏老夫人过世了,苏老爷也走了。苏家没人打理已不复往日,如今只有您叔父再代为掌管。”
苏明舟眼睛一润,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