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时候，记忆是种特别磨人的东西。

在不该回想起的时候、在不愿回想起的时候、在不能回想起的时候……不复存在的往昔却已如梦魇般深刻在你的心底深处。

他曾像朵花儿，在你的世界恣意绽放。

花儿，可那明明是从不存在于暮土的产物。

『我吗？我叫阿勒夫。 』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你无法割舍的存在。你永远记得你们第一次碰触、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你第一次许下誓言，发誓只对他倾尽所有的温柔与陪伴。

只可惜，暮土的子民不配活在童话故事里。

你紧掐着自己的脖子，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想起他、想起他的容貌、想起他的温度……冥龙的嚎叫像是要震破你的耳膜，那日发生的种种似乎又要在你的眼前上演。

你失了神。

一瞬间的恍惚，却再补捉不到任何频率。

『老大！ ！ ！ 』

那些与你并肩作战的伙伴急忙忙地赶来，你什么也没交代便踉踉跄跄地离去，因为害怕看见他们的眼神，害怕再见那些悲恸与不舍。

像那朵凋零的花儿，从此无法在你的世界里绽放。

＊＊＊

『你哭起来好丑，不要哭了。 』

倒在怀里的人儿无力地将手提起。他想为他拭去脸上的泪痕，渴望再次触碰他带来的温暖。

『这次的战役，是我自己说要来的。为你挡下攻击也是、也是我自己??』

因着伤口袭来的疼痛，卡卡紧皱着眉头，待调适好自己的呼吸才接续着道。

『拉梅尔，你没做错任何事。 』

拥着他的那双手因恐惧而颤抖。龙骨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总认为自己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保护一切珍视的事物。

可现实看来，他非但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还要对方成为自己的救赎。

见龙骨的面色愈发惨白。卡卡沉默了一会，最终咬着牙、忍着痛，硬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他捧着龙骨的脸，轻轻将唇贴了上去。

像那人平时对自己做的一样。

舌头撬开他的嘴唇，卡卡贪恋着在里面索求更多、更多。

龙骨没有回应。

咸咸的，是他的泪里饱含的苦涩、内心承受不了的重量。

卡卡实在不忍心再见他这副模样。

『我死了，不可以来找我，你要是来找我，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

一辈子？死了还谈什么一辈子。

龙骨浅笑一声。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能将死亡讲得这么若无其事，被丢下的是他、还留下的是他、忘不了的是他、会继续痛的还是他。

『??你不会死。 』他将卡卡按在怀里，想试着去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奇迹。

但是，神明似乎没有听见他们的愿望。

卡卡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流逝。至于龙骨，仍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杀了我。 』

他在他怀里蹭了蹭，半晌，轻轻吐出几个音节。

杀了我。龙骨听得清清楚楚。

见他愣在那没做出反应。卡卡阖上眼帘，只当他是没有听见。

『拉梅尔，你来杀我，总比我因暗黑生物造成的伤死去好太多了。 』

龙骨的眼里不再闪烁以往的光彩，从前的他不曾允许自己胆怯、懦弱，可现在，却放任眼泪不断地流、不停地流。

或许他们都还太年轻，面对死亡才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终于，卡卡没办法再等下去了。

『喂！杀了我、我叫你杀了我！ ！ ！ 』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再有下一次的话，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保护好我！ ！ ！你到底听见了没有啊！ ！ ！ 』

在那之后，赶到现场的戴勒斯看见了。

倒在那人脚边的、他最亲爱的弟弟。

还有那染着血的将军，手上掷着一把染血的剑。

＊＊＊

时间拉回现实。傍晚的霞谷神殿。

「你来了，刚好看见最后一幕。」

龙骨倾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卡卡额上啄了一口。

「当时的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死亡，没有人知道，死了会进入轮回，阿勒夫还会回来，只是会把一切都给忘了。」

他放轻了口吻，再道。 「还记得吗？我们三个曾被称作传奇，是共生共死的好伙伴。」

「共生共死？」平菇的眼里燃烧着怒火，却是咬牙切齿，冷冷笑道。 「话讲得可真好听，但当时只有谁死了？」

面对压迫的气场，龙骨自然是无动于衷。

可被护在怀里的小虫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