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时再回
必安一听这话,便更是确信她“别有目的”了,自然不会反对。
沈淑取了黑子,一边落子一边道:“其实我的棋艺是你教的,你记得么?”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谢必安一眼,“我同你对弈,十之七八都是要输的。”
谢必安落子的手一顿——他自然不记得想了。
他心中突然涌上一股冲动,想说,我为何一定要记得。可这话在心间滚了滚,到底没能翻出浪来。
沈淑一手拄着脸颊,一手落子。她虽然很想要谢必安答应她条件,但是事实摆在那儿,她的赢面不太大。
但令她惊讶的是,谢必安竟犯了一个很小的错误,论理来说,他及时补救是来得及的。可他却像是没发现一样,径自落子在别处了。
她略微振奋了一些,开始认真起来。此后必安虽没再出过错,可终究还是没能挽回局势,沈淑险胜。
其实必安久不曾对弈,确然是有些生疏了,那一步子落完,他才发现不对。但接下来他想的不是如何弥补错误,而是不如干脆就这样输了好了。
因为……不得不说,他为沈淑会提出的要求而期待。
而此刻的沈淑,却没有心情为自己难得的赢棋而欣喜,她满心都是接下来要做的那件事。
她双手撑着棋盘,身体微微前倾,以拉近与谢必安的距离。
她望进那双同自己近在咫尺的眼睛。必安的瞳仁色泽偏浅,看起来格外通透,沈淑在其中看到了她自己。
她看到自己的唇一张一合,说出了下面的话:“不曾想,我竟侥幸得胜。”
谢必安竟没有躲开。他眨了下眼,眼前的沈淑便消失复出现:“……你说。”
沈淑的手指扣紧棋盘边角,下意识做出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她说:“那么,沈淑便拜托七爷,闭上眼。”
必安不明所以,但仍听话地阖上眸。
他感到沈淑又向他这边靠近了一些,片刻后,左眼眼帘上传来一下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沈淑她……亲吻了他的眼睛。
虽然没有看见,也不曾经历过,但不知缘何,他心中就是这样笃定。
可他更不知该作何反应,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以为如此就已结束,匆忙睁开眼时,未料沈淑又在他的右眼上落下一吻,他睁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淡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眼睫扫过她的唇。
然后他听到了沈淑的一声轻笑。
但这仍不是结束。
沈淑嫌棋盘碍事,挥挥手又将它变回了银杏,将其置于必安的唇上,又在上面落下一吻。
这时,谢必安听到沈淑在他耳边道:“我心悦你,不论你是谢瑾言,还是谢必安。”她用额头蹭了蹭必安的侧颈,动作间满是眷恋,“一直都是你。”
说完,沈淑向后退了一点坐好。她仿佛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涩,偏着头不敢看必安。
谢必安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将唇上的银杏取下,拿在手中,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你知道……我魂魄不全。”
他看着手中的银杏叶,叶片竟也是残缺的,但这分毫不影响它本身的美。
“最初的时候,我不通情理,也没有记忆。”
“之所以会选择成为无常,除此之外,其实更多是因为,那时的我在想,如果就这样转世,我必定会后悔。”
他看向沈淑,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极为温柔:“那是我第一次产生一个清晰的想法,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沈淑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中一瞬间紧张起来。分明先前做出那样大胆出格的举动时,她的心中都是期待多于忐忑。
“直到我看见了你。”
直到我看见了你。
这七个字,之于沈淑,简直比“我心悦你”更为动听。
沈淑犹豫了下,问:“那你这些日子……”
谢必安垂眸,似乎是不想让眼前的姑娘看出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你总是提起过去。”
这话说出来,颇有几分难为情,可他还是直白地说了出来:“你说起从前的我时,我竟嫉妒得发慌。”
是,就是嫉妒。他此前从不曾产生过这一种心情,可这一刻,没有哪个词更适合用来形容他的心境。
多么可笑,他竟然嫉妒他自己,嫉妒那个陪伴了沈淑十余年的自己。
这句话说出口,他竟觉得心头一松,再抬眼时,竟觉得沈淑眼中欲要落下泪来。
可她又是笑着的。
鬼不会哭,可沈淑定是想哭的。
于是他难得地感到几分手足无措,说:“莫哭……我不想你难过。”
沈淑的笑意更甚。
她定定地看向谢必安的眼睛,说:“没有。我喜还来不及,怎会难过?”
必安亦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