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
那满身脏乱的疯子直直闯进观音庙,被高高的门槛猝不及防的一绊,整个人扑在地上。他却不起身,直接连滚带爬的向前挪动,冲着观音像连连磕头。
楚念晚察觉到凌喻浑身冷厉的气息,忍不住开口询问,“凌喻,那是谁?”
“李克之子,李悟庸。”凌喻抱臂而立,死死盯着庙内的身影。
观音庙中原本懒散的蓝衣弟子看到来人后,立马直起了身,细细观察着李悟庸的一举一动。
楚念晚拉着凌喻走到院内一颗盘根错节的浓密大树之下,将身影隐蔽在层见叠出的祈福牌下,“离近看的更清些。”
庙中跪拜的身影喃喃低语不停,“阿弥陀佛,求见观音娘娘,阿弥陀佛,求见观音娘娘……”
念了许久,观音像前帷幕阵阵浮动,案台上的烛火突然摇曳跳动,李悟庸像是得到了什么回应,状若癫狂地仰头大笑,“谢娘娘,谢娘娘。”
“原来如此。”身旁突然传来凌喻的声音。
“什么?”
“李克在找李悟庸的元神。”
“元神?”楚念晚有些懵了。
“他原本就是为救他儿子这疯病才四处求医问药,可惜等找到了法子,人却死了。元神出窍,空壳一具。你说,可笑不可笑。”凌喻唇间泛起一丝笑,眼睛却平静如死寂的深谭。
幻境内的时间移速瞬间加快,斗转星移,疾风四起,来来往往的香客们也都如幻影般流逝轮转,甚至连李悟庸的身影都来回走了几遭。头顶的天空黑了白,白了黑,不间断的变了三四个来回。
楚念晚被晃得眼晕,伸手拉住了凌喻。
几息之间,观音庙内已是灯火通明,香客们比起白日里却是更多了。
许多女子打扮的别出心裁,娇俏妩媚,甚至还有的跟心上人在庙堂大院里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楚念晚听着庙门外若隐若现的鼎沸人声,抬头看向凌喻,“现在这幻境里是上元夜吗?”
“是。”凌喻拉起楚念晚纵身跃上观音庙瓦檐之上,掀开角落处一块瓦片,向下看去。
观音庙此时木门虚掩,隔绝了院中往来的人群,李悟庸已经重新跪坐在观音像之下,闭眼呢喃。
楚念晚凝神静气,听着耳边凌喻不稳的呼吸,仔细地看。
“观音娘娘且现身吧,眼下就我一人了。”李悟庸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虔诚些。
庙内的灯火无端变暗几分,观音像内缓缓传出一阵悠长而又虚无缥缈的声音:“你,可心诚?”
“信徒之心金石可鉴!”
“好。上前来。”观音像的眼睛竟微微散出邪异的红光,摄魂夺魄,似是要透进人心里。
李悟庸走上前去,整张面孔被红光所笼罩,露出陶醉沉迷的神情。
这平和的场面不过片刻,他的脸便因巨大的痛苦开始扭曲,原本站立的双腿也瘫软在地。
“啊——啊——”
尖利的叫声从他喉中喊出,可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却隔绝在那半掩的木门之内。院中依旧人来人往,热闹和谐。
一团白光缓缓从李悟庸头顶冒出,那神情圣洁的观音见到此景,不由的发出一阵诡异刺耳的奸笑。
观音像旁的蓝衣弟子像是看够了这一场闹剧,一掀衣摆,席地而坐。他像在洞穴中一样,口中念决,准备从幻境中脱身而去。
楚念晚被那笑声激的有些头痛,凌喻在一旁唇角紧抿,死咬着牙关。
“凌喻,你怎么样?”楚念晚担心的搀着他的胳膊,试图将他从房顶上拽起。
凌喻此时已满身冷汗,浑身刺痛,尤其丹田处的绞痛犹如千万遍凌迟,“走。李悟庸要死了,幻境马上就消散。”
“好!”楚念晚拉起他,尽量让自己能够支起他半边身体。“我们往哪里走?”
“长街尽头,一开始下坠的地方。”凌喻站直身体,搂着楚念晚的腰身直接飞出观音庙。
二人刚刚足尖点地,身后便传来建筑物轰然倒塌的声音,原本颇具规模的庙宇此刻化为粒粒尘埃,消散在一片虚无之中。
“凌喻,你放开我吧,我自己可以的。”
楚念晚被凌喻半抱着护在怀中,速度极快的向长街尽头掠去。她不愿看他忍受煎熬的同时还要极力顾全她,伸手掰着搂在她腰间的大掌。
“安分点!”凌喻头痛欲裂,眼眶泛红,他无心听楚念晚说话,厉声冷喝。
身后长街一片混杂凌乱,眼前白光惊现。
幻境入口已至,凌喻拉着楚念晚腾飞而出,重新回到海底洞穴之中。
突如其来的黑暗与寂静不禁让楚念晚屏住了呼吸,凌喻不稳的呼吸声撞击在石壁上,又通过回音径直闯入她耳畔。
“进去。”她从凌喻怀中挣脱而出,伸手将他推进之前藏身的裂缝之中,“在这里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