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错
当下,须知当下就是永恒,永恒只存当下。
新人培训结束,便不再是新人了,樊朴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每天要雷打不动地给老板定上一杯咖啡,同样的错误绝不能犯第二次。在她的世界里,有再一而无再二。
无再二,是樊朴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她深知自己见识不够、经验不够,允许自己初次接触新事物时犯一次错,也宽慰自己不必因此而自卑、自责,但是,她要求自己绝不能在相同的事情上再犯同样的错误。
她对待自己一向严苛,狠得下心也下得了手。
只是接下来几天也并不能完成这项任务——这人出差一整周,每天都要到达一座不同的城市,堪比特种兵式旅行。
做老板何曾是脑力劳动,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体力劳动啊,樊朴感慨。
江袭明不在的这几天,樊秘书有点闲,闲得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心慌,唯有老板办公桌上堆积木似的的签字和盖章文件尚可聊以慰藉。
这天送完材料,鬼使神差地,樊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驻足细细打量起来。
怎么说呢这间办公室给人的总体印象——要说成婴幼儿刚玩耍过的房间的确是有些过分,但终究好似缺失了一些成年人的气息。倒不是说江袭明有什么怪癖,比如在边边角角藏满了奥特曼,而是他的办公室真的足够乱——几件西服外套、衬衫零零散散地摊在椅背上、沙发上,显得窗边那个高挑的挂衣架落魄又多余;茶几上价值不菲的一套精美茶具,小瓷碗东一只、西一只似被大水冲散,一只只小茶罐聚在一起抱团取暖;书橱里的书本像喝醉了酒似的你推搡我、我拉扯你,墙角的绿箩则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只有一张办公桌凑合能看——电脑、电话、签字文件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共处。
这屋子怎么跟遭了灾似的。樊朴觉得很难受,但她也不知道给老板收拾办公室算不算分内之事。
应该……算的吧?作为一个秘书。
初来乍到,跟江袭明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樊朴多少还是有些顾虑。但脚底似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的一幕幕实在让她很难就这样弃之不顾。只挣扎了几秒钟,樊朴便开始了行动。
当江袭明风尘仆仆地赶回公司时,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埋头苦干的樊朴,和焕然一新的屋子。劳动者显然没有料到屋主提前回来,眼睛瞪得圆溜溜,轻声说了句“江总回来了”,而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略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说小青葱就是小青葱,什么都不懂。
其实对江袭明与樊朴来说,这着实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且是好事。
但对此时的江袭明与樊朴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最重要的那个东西还没建立起来。
其实他对樊朴未经同意就动他的私人物品倒没所谓,他向来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而她想必应是一片好心。但此举思维太过简单、神经太过大条,他有必要让樊朴认清这份工作的重量,如果这位秘书想顺利通过试用期、长久干下来的话。
是的,长久。他绝不能在这种无足轻重的人和事上浪费过多精力,这太不划算了。
“樊朴,桌上每一份文件代表着什么你最清楚不过,而抽屉里就放着我的签章。我不在的时候,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进我的办公室。当然了,除了你,你本就是我的秘书。”
原来竟是这样……樊朴心里暗暗懊恼,随即便慌了,他该不会怀疑她动了什么歪心思,篡改文件、擅自签约、谋取私利?
“对不起江总,我确实没想那么多,就,实在是太乱了……”顿了顿,“让人很难控制住不收拾。”
这话脱口而出,樊朴后悔不迭。先是做事考虑不周,接着当面指责老板的不是?
她的职业生涯怕不是就此断送了。
女孩意识到了,有些怕了,像受惊的小鹿,江袭明有些烦躁,他也没说什么重话,怎么这人就这么点胆量?
但要说胆子小,怎么还敢直接批评他生活习惯不好?
江袭明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生生忍了下来,没所谓地耸耸肩:“那没办法,我就这样,改不了,以后就辛苦樊秘书了。”边说着边进了办公室,行李箱就那么随手扔在一旁,完全没有珍惜樊朴劳动成果的意思。“眼下还有件急事,请你立即去我家取套衣服过来吧,今晚有个场合我得穿正式点。地址、密码、衣服微信发你,快去快回。”
“好的。”樊朴甚至有些跟不上江袭明的思路,迷迷糊糊出了办公室的门就调起了打车软件,取衣服比较急,她的脑容量此刻只能消化这条重要信息。
这一路樊朴很有些魂不守舍,回想着江袭明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其实他已经很照顾她的感受,话说得很委婉了。以他的职位职级,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他对她已经算得上宽容。
樊朴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她想立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