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顾里靠在墙上，盯着灰暗的光束中飞舞着的细小尘埃。这是丁达尔效应。

“猫是你的吧。”她语气平平淡淡又十分肯定，“人还是长张嘴比较好。”

她盯着光束发了会儿呆，“我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空寂的环境中比较适合回忆，尤其是此刻。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顾里沉默了一会儿。

秦长安靠着墙上，他此刻倒是不说话了，特别安静。

顾里闭上眼，”你不信吧。我也不信。我只是做梦梦到了一个女孩我觉得她很像我。”

秦长安眼皮越来越重，顾里的声音在他耳边渐渐模糊，像一阵很远的山风，什么都听不见，却能看到远山上浮动的一片绿色。

他感到嗓子似乎被人用矬子磨过一般，“像……那个女子是什么样的……”

实际上秦长安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他只是动了几下唇瓣。

时间太远了，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顾里回想着几个寥寥无几的画面，她想描述一下“她”，却发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时间太长了，那个“她”也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她很阴郁，笑的时间很少，也很普通。她妈妈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第一个是她的姐姐，第二个是她，第三个是她的弟弟……”

再次回想的时候，那些经历已经变得轻飘飘，像天边的一朵浮云。

“姐姐生了很大的病，但是姐姐从小被养在老家，有外公外婆疼她。弟弟有爸爸妈妈疼。那个女孩起初很伤心……”说到这，她被打断了。

“男孩怎么会比女孩受宠呢……咳咳……”他起初说话的声音很小，脸色苍白显得很虚弱，顾里终于意识到什么，去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

秦长安咳嗽得厉害，他苍白的脸也显出些血色，他一边咳一边抓住了顾里手腕，“咳咳咳……说、说完……后来呢……后来……”

顾里想抽出手腕但秦长安拽得很紧，连指甲都嵌进自己的肉里，她甩了甩，“我去给你找大夫！”

秦长安显得异常执拗，“咳咳，说完!”

顾里抿了抿唇，“后来那个女孩被送到外公外婆家养，十七岁的时候喝醉酒摔到河里死了。”

秦长安“咳“一下，撑开眼皮，“我很像＇她＇是不是？”

顾里移开脸，“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想要站起身，却被秦长安拉住了手腕，他就这么靠着自己从墙上站了起来，“我不像＇她＇，我从头到尾都想好好活着，风风光光，有权有势的活着。

太烫了。

她脱下件外衣搭在他身上。随后转身去敲牢门，“来人！来人！来人呐！殿下发烧了！快来人……”

只是喊了半天也是无用功，顾里愤恨地踢了一下牢门。跟着他进来就是怕有人趁他病要他命，现在来了反倒显得她愚蠢！她以为她以为……

顾家的一个支脉在大理寺当着五品小官。她以为秦长安一个人进去后，若狱外无人替他周旋怕是再难从狱中活着走出来，而顾家她说了也完全不算，父亲的话总是最管用的。

只要她和长皇子一同入狱，父亲看在她的面上，也会站在长皇子这一边。

顾里的眼圈开始泛红，她抱上秦长安，“你好烫……你醒醒，你跟我说会儿话。我、我……”

她什么话都说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一句话都没有了。顾里抱着秦长安，眼神涣散。

光束一点一点变短，秦长安还是好烫。

“成玉。”

一只凌云罗帛翘头鞋出现在视线中。

顾里眼珠转了转，缓缓抬起了头，见到是谁后，又低下了头。

一只手落在了顾里头上，她抚了抚顾里的头，见到顾里略显窘迫而瑟缩的样子，手顿了顿，最后蹲下身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我给你打的金镯子到了。”

顾里小心翼翼地把秦长安从自己怀中移到墙角上靠在，拍了拍衣裙站起身，沉默了许久，“表姐。”

韩荣安站起身，她沉着一张脸，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向前走去。

顾里默默跟上了她。

韩荣安的后背挺得很直，肩膀也宽了许多，顾里忆起从前，突然发现她变了许多。是跟着太女去治过水后变得。

到了一间暗室。里面的烛台上还点着着一只燃了半截的蜡烛，光线昏暗，却依稀能看清里面的刑具，空气中泛着一股水起，里面还参杂这一股难以令人的血腥味儿。

顾里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死人，她不难嗅出，脸色稍白了一点，胃里翻江倒海。

“顾里。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韩荣安压着火气低声道。

顾里不说话，等着她消气。几瞬过后，韩荣安道：“你如今是哪条船上的？是向着我和太女，还是向着长皇子？是为了顾家？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