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桂月轻嗅（12）

紫宸抬首答道：“我为二哥送些吃食，闲逛至此。”嘴角尚留糕点残渣。

景忱愣住，随后微笑着抬起右手，欲为她拭去残渣。指尖即将触及时，紫宸微侧头，双眸注视着他。

他尴尬地收回了手。“你，”话语未尽，手指轻点自己的嘴角。

紫宸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左手轻触嘴角，顺势抹去残渣。她冲他一笑，以示歉意，然后继续低头享用美食，化解了尴尬氛围。

槐月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也感到十分惊讶。

紫宸又问：“你因昨夜东市发生命案而来此？”

景忱点头。“正是，过来探查一二。”

她微皱眉头，追问：“此事与你何干？”

他回避了她的目光，轻抿酒杯，又转向她，“大理寺所囚，乃我内兄。”

紫宸闻之，顿时愕然，并直起身子。他有内兄？他有妻室？

她望向桌上的佳肴，心中五味杂陈。她一直在和一有妇之夫共游，同食？幸而昨夜发生了命案，巧妙避过阿耶的盘问。否则，连她自己也要误会自己了。

看着紫宸的反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原想一直隐瞒下去，然京都之地，何来永远的秘密？与其让她从他人之口得知，不如由他亲自言明。

因他心知，自己对她很在乎。旁人因他是皇子而阿谀奉承，亦有人因他母子不得宠爱而暗中讥讽。

他的诗书六艺虽不卓越，然亦非不堪。旁人笑他愚钝，阿耶视他无能。然而在那天船舱里，她下棋时赞许的目光如春风吹过冰面，令他心湖荡漾。那是久违的肯定，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她虽顽皮活泼，却对他言辞认真，听他言辞亦认真。他喜欢与她对话，每每遐想若能与她共度余生，该是何等美事。

天下皆知，宫中失宠得皇子还不如平民之子。是以高官世家岂愿与他结亲？更何况是当今权倾朝野的中书令。

他正欲再言，却见她尴尬地张嘴。

“也是啊，你已过弱冠之年，自应有家室相伴。”

他急急辩解：“尚无正妻，那是阿娘给定的侧妃。”

她闻言一惊，眨了眨眼，“啊？不先娶妻，何来纳妾？”转念一想，又重重问：“你鳏夫啊？”

此刻他的心里哪还有什么小心翼翼了，亦无尴尬之感。

他凝视着她，苦笑一声：“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我家中两位兄长皆先娶妻后纳妾，而且我家也没有妾室。”

那还不是因为夏相公就没有妾室，所以晚辈都很收敛。也不对，不能这么比，此事非彼事。话到嘴边，终未出口。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好奇，不禁探头问道：“那你可有子嗣？”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我连正妻都没有呢，何来子嗣？”

她缩回脑袋，又问：“不是有侧妃么？那你为什么不先娶妻？”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

“先前阿耶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待要成亲之时，女方家中突遭丧事，守孝期将满，她又染病在身。两家阿耶于是决定解除婚约。自此，我的亲事便一直耽搁至今。”

“你不是克妻之命吧？”

他心中郁闷不已，抿了嘴道：“夏紫宸，我与她未曾谋面，六礼未过半，我克谁去？”

见她语气略显激动，紫宸忙摆手：“你别生气呀，我就那么一说。那这个妻子没了娶下一个”

“你以为街市口挑白菜呢？”

昔日那门亲事，是在阿娘还算受宠时与阿耶求而来。后来二殿下的母妃独得圣宠，宫中子嗣众多，阿耶便将他抛诸脑后了。

二人继续用膳，不再提及此事。

此时，店内走入三位郎君，于紫宸后方落座。观外貌，郎君年纪都应该在而立之后，言谈间嗓音颇大。

忽闻一人说：“唉，你们说，近几个月京都的粮食会不会涨价？”

“涨价？没听说要打仗啊？”

“我早上听说啊，昨夜一场急雨，把京都中部分粮铺的粮食都浇了。”

“到季节了，这天是不正常。白天还热得像火炉，谁想到晚上竟然下起了急雨。我昨个还在万芳阁，想着完事回家呢，嘿嘿。”

“哈哈哈，你行啊，是不是没回去？”

“那还用说。”

那人略有羞色，忙转话题：“昨天都出来过节，粮仓看守的人也不会很多。这样一来那粮食会不会涨价啊？”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接着说：“不好说，但是我知道，闻家那个粮仓啊，昨天没啥大事，听说他家的下人还有从万芳阁冒雨跑回去的。”

紫宸对京都的街巷布局并不熟悉，但景忱却了如指掌。京都的朱雀大街与承天门大街如同南北中轴，将整个城市划分为东西两区，东市与西市各自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