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沈谙一身素服,和贺济渊手牵着手,谁也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就那么静静的等待吉时。
此刻的他们是一对璧侣,纵使外界颇多质疑,他们彼此之间却是没有嫌隙的,心意相通大概就如此般,从始至终的坚定。
“她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她不是新娘子吗,那刚刚那个穿着喜服的新娘子是谁啊?”“这是怎么一出,我怎么看不明白了?”“她难道是要穿着这身衣裳拜堂吗?”
高堂之上坐得是两家的父母。贺家父母淡定自若,并没有因为面前的新娘子换了人而失了神态,反而笑面盈盈,给众多不解的宾客吃了一颗定心丸。反观沈家,沈谙一露面,沈柏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明他是亲自送女儿坐上轿撵的,怎么,这会儿竟然自己从外面走进来了?柳玉也被吓了一跳,明显沈谙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按照她的吩咐,沈谙此刻应该是在哪里昏睡着。
不过多年的困苦生活锻炼了她的抗压能力,她的反应极快,迅速地伸出手拉回了沈柏山,用眼神示意提醒他失态了,但沈柏山还想上前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在众位宾客的面子上,沈柏山还是压下了,随之,沈柏山茫然地坐下。沈柏山的力气很大,柳玉差一点以为自己会拉不住他,心跳的如打鼓一般,好在他还是顾及脸面有所收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半路的插曲,虽不在计划之中,但她早有对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等了许久才终于等来了这一刻,虽然没有喜服着身,但她此刻还是幸福的。沈谙缓缓抬头,见他的头仍低着,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她扯了扯手里攥着的红带子,示意他快起来,大家都看着呢,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贺济渊接到了信号,扬起身子,向前一步,靠近她,双臂圈过她的腰间,深情地吻住了她的额头。她的身子仍是冰凉的,气息中带着些苦涩的药味,几日不见,她的身子又小了一圈。
“谙谙,你受苦了,以后这种不联系的游戏我们再也不玩了。”贺济渊哽咽着讲话,语气里带着哭腔。
从前的每一年中他都有最为期待的那么一天,不是除夕也不是生辰,而是她回信的那么一天。他守信,而她不是。他给她写信的时间一年比一年提前,到了第十年,信件已经照最初的日期早了一个月出去。最晚的一次,她足足晚了37天才给他回了信。“她不会再回信过来了。”他每日都抱着这种几近崩溃的心态过着。
沈谙又不好推开他,可他粘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贺家父母亲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好意思多看一眼儿子和儿媳。
余光擦过柳玉,此刻的她坐立难安,坐得不平静,却又不能走开,也不知她的女儿被那个不认识的人给带去了哪儿。沈谙的眼神冷冷的极尽厌恶,她心中有苦却说不出,嫁人拜高堂,她竟然要拜这个狠毒的继母。她能做的也就是在拜高堂时微微侧身,不往她的那个方向拜。
“谁爱我?”沈谙悄声问。
“我爱你。”贺济渊沉声答道。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沈谙听得只感安心。
可她不是在问别人,她是在问自己。
她时常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天生的性格使然,她很难信任谁,就算是父母也是一样。父母对她照顾宠爱,但不够重视,他们能最大程度的提供给她最好的生活,但是,他们并不能真正的理解她到底想要什么。陪伴变换成了富足的生活,有几家的孩子过得比她还舒心?她随着父亲见过许多世面,生意场上的困难事多了,与它们相比起来,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烦恼忧愁?沈柏山算是白手起家,善交好友人缘不错,从普通人家飞升成城里的富贵人家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其中的艰难困苦沈谙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沈柏山总是会把自己的发家史挂在嘴巴,每年都要复诵上几遍,沈谙无力反驳,好似一切的辛苦都是为她吃的、都是为了她在过活。
沈谙很会自我排解,享受着便利,对干扰自己心态的话语充耳不闻。懂事后,母亲去世前养成了一副不算孤僻也不算活泼的性格,但在母亲去世之后,她的精神支柱少了一截,遂不愿与人交往,将自己封起来了。
——
婚房里,沈谙坐在床边,望着周遭的一切,满眼的喜庆红色,有红烛,有窗花,有帷帐,有交杯酒,物与人,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竟是她。
人影,脚步声,他回来了。
门被推得耸动一下,却没被推开。沈谙才想起来,她一个人在屋里实在害怕,顺手就把门给锁上了。她两步并一步跑到门前,手上却顿住了。“谙谙,是我,别怕。”外面的人出声道。
开了这扇门,接下来就是周公之礼……她犹豫了,有些怕,但她不是怕外面的这个人,具体是在怕什么,她也不晓得,只是手在颤抖着,没有力气抽开那道锁。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是门里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