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轻罗小扇掩着明艳的妆容，层层纱衣伴着溪水般的乐声如同花瓣一般散开。一位少女在厅堂之上旋着华美的舞步。乐声如水，而她就是那只在水面上起舞的天鹅。光影在她的脚下转换，她身上的首饰叮咚作响，闪着艳色的光芒。婀娜的身姿不由让人难以挪开目光。宾客满座，个个雍容华贵，身着盛装。可几乎没有一个人的气质能压过这位在厅中央风情毕现的女孩。

忽然间，”铮“得一声脆响，只见刚刚还跳着如小鹿般轻盈舞步的姑娘宽袖中忽然闪过几点寒芒，直冲着坐在主位的男人而去。一时之间，琴弦尽断，尖叫声层层地响起来。周边的侍卫们也从醉酒中纷纷转醒，纷纷大喊着“有先王余孽”，可此时已经不及护驾了。

只见男人迅速摇开折扇，险险弹开了几处致命的暗器，一缕发丝随风落下。与此同时，舞女仿佛吃痛般瑟缩了一下。男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拔出挂在腰间的剑。

舞女见已丧失先机，而对方明显实力更胜一筹，旋即抛出一个锚尖挂上悬梁，一跃而起，如折燕般从高窗中翻了出去。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从弹出暗器到翻窗逃跑，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君上！“几位侍卫快速围了上来，想要查看伤势。男人却挥了挥手。”追。“

“您的伤……”

男人才注意到自己的脸上现出一道血痕。他伸手抚住：“无事”。正想亲自去追，却被亲卫们拦下：“君上，暗器有无毒还未可知。”

这位被称作“君上”的男人叹了口气，颇觉得麻烦地嫌道：”叫拂桑来。“心里不自觉地还有些诧异，这世上能伤他的人并不多——他基本都知道名字。可刚刚那个女子，气质和容貌却十分陌生。

“去查。”他露出了一丝不明的笑容。一挥袍袖，他抛开那些情绪，立刻开始有条有理地抚慰宾客、安排宴会诸事了。

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切仿佛被寂静所覆盖。皎洁的月光被乌云遮蔽，星辰在黑暗中黯然失色。微凉的风吹拂着，带来阵阵凛冽之意，搅动着周围树叶的细微声响，似是寂夜中唯一的声音。忽而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随着风窜过，仿佛一阵幻觉。

刚刚在宴会厅中满身首饰、一袭红裙的舞女如同一只燕子一般迅速地在房檐上穿梭着，一边把累赘的服饰扯下。火红的布料一点一点被撕扯着落下，如同火焰的余烬，无生命地坠落在地。一串串剔透的玉石也被她毫不留情地抛下，碎落在石路上，发出清脆的溅响。撕开碍事的装束，她里面仅穿着轻透而漆黑的夜行衣，紧贴着她曼妙的身材和腰线。她在高低不一的屋瓦上轻盈地跳跃着，身后铺开一条长长的珠宝和丝绸残骸的路。

女子动作非常快，折了几个方向，很快便融入夜色。不多时，她瞄准一棵苍古的树，一个利落地翻身，腾跃在了阴影中。她早先布在那里的传送法阵盈盈闪烁着微光。

在传送阵亮起的时候，她脸上掠过一丝艳丽而狡黠的笑容。可这笑转瞬即逝，双眸里转而透出了些许悲凉。没有犹豫，法阵迅速发动，在侍卫们注意到这边的法力波动赶来之前传送走了。

传送的终点在一处山崖之上，她平时很爱来午睡。正午的时候，层层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地上，起风的时候，光斑会在光滑的崖壁上有生命般浮动——她爱极了空无一人、只有她和风声的崖顶。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早已料到这趟任务大概不会那么顺利——最差的情况就是没掉一条命罢了。可万一成了，她便自由了，便可以……

这个山崖下漫漫撒撒地开着明亮的金叶忍冬。山崖上下全都是世上不多的她之所爱。她很喜欢，是一个长眠的好地方。

“真可惜啊……”她轻嗅着并不存在的花香，缓缓走到崖边，“让你抽到最差的牌了啊。”

她就这么沉默地站着。这个高度，完全看不到山崖下那一片耀眼的金黄。

腹部的钝痛越来越明显，她的半边身体已经逐渐丧失了知觉。

她全然没想过那个皇帝会反应如此迅疾——在刚刚她把暗器发射出去的时候，他也把他的飞剑送入了她的身体。她早就知道，师父给的最后一个任务不会那么容易；可也没想到，即使做了万全的准备，她依旧败得这么彻底。

任务前，她怕过，情绪崩溃过，考虑过所有的后果，天天做梦都是一念生一念亡。而当任务终于结束，尘埃落定之时，她却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生命的倒计时在轰然作响，她本以为自己会有更多感慨，此时却脑袋有些空，能想起来的似乎都是那个人的笑容。她缓缓地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崖边的巨石上——不这样的话，她已经要站不住了。在深邃而宁静的夜空和零零碎碎闪烁的星子之下，她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歌。陪伴着她歌声的只有风声——还有远方的脚步声。

她停止了歌唱。静下来聆听了一下，那脚步声慌张而凌乱，并非追兵。不多时，便靠近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一个穿着盛装的男人出现在了月下。她倒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