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案(中)
了!”
蔡堣腿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赶到里仁堂的蔡堣,发现房内只有小妹一人,管事不是说二娘他们来了吗?
“别找了,我请二姐带着姐夫,回她出嫁前的院子休息去了,给你看病的大夫还没走,正好一事不烦二主。”
蔡令仪撑着脸,看上去非常头疼:“管事想出去采买,结果发现,不仅南曲坊被禁止出入,就连咱们府门口,都有骁骑卫在看守。”
“骁、骁,骁骑卫!”
蔡堣没有脸色惨白,也没有再变成木头,他只是扶着椅子,哆哆嗦嗦地坐下。仔细一听,他上牙碰下牙,正止不住的打冷战:“是、是咱们家,要把咱们家给,给,”
“不是,如果真要抄家,”蔡令仪假装没看到四哥更剧烈的颤抖,似不在意的继续道:“他们早就直接冲进来了。”这事蔡令仪有经验。
上辈子我到底都在干什么呢?怎么对今天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是当时家里人觉得我太小,都瞒着我,假装无事发生吗?
蔡令仪对自己很愤怒,她也知道这种愤怒很无力,甚至很无稽。
但是,如果想要改变这种情况,想要保全自己的家庭,这种愤怒或许有益。
蔡令仪跳下木榻,站在这位四哥的面前,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截了当问:“金刀逆案是什么?姐夫刚才说的,说完后他哭了,险些晕过去。”
“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蔡堣用力揉着脸,尽力让自己放松,想骗过妹妹:“那、那不是你我能管的事,和咱们家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为什么要发抖?
四哥,你骗我可以,不要自欺欺人。你或许不记得,咱们回来的时候,大哥同什么景城侯夹枪带棒的吵架。
走到承天门前,大哥的脸色极难看。我虽年幼,却也不蠢,如果和咱们家没关系,大哥不会那个样子。”
蔡令仪其实在诈自己老实的四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效就成。蔡堣果然也被她捏合在一起的“事实”吓住了,他正视起这个突然面色冷肃、刚硬倔强的妹妹,像不认识她似的。
十娘小的时候,人人都说她长得像父亲,但蔡堣现在才发现,她那双寒光四射的眼睛,其实很像母亲,好像随便一瞧,就能把人看透。
蔡堣有种感觉,他不说,十娘不会罢休。左右看看,里仁堂只有他兄妹二人,侍女丫鬟都在院里伺候。
“我、我当时和你一样大,也不全知道。”
蔡堣咽了口唾沫,尽力让自己说的顺畅些:“先帝建兴年间,京中有人自称是什么通天道,说是道家秘门,能祛病除灾,扶危解困。不知怎么地,那个谶言就流传起来,同时流传的不止谶言,还有人说,通天道的首领姓刘,这个刘某,他来,是为了扶保叶家天子。”
“你可能不知道,叶家就是,”
“不,我知道。”
蔡令仪脸色凝重起来,她终于意识到了谶言的分量:“前朝天子便是姓叶,叶梁的末代皇帝禅位给本朝高祖,也就是先帝。”怪不得,叫金刀逆案。
“可是,就算是什么道门,他们能和前朝末帝搅合在一起吗?”实际将近而立之年的蔡令仪,稍微想想都觉得这事不可能。历朝历代,哪家的末代皇帝不是被严防死守的。
蔡堣用力点头,就是这个话,他接着说道:“原本也是这样,我听二哥说过,当时国子监提到这件事,也觉得无非是道门邪路贻笑大方,古来谶语甚多,哪能当真呢。可是后、后来不一样了,很多前朝旧臣,亦在本朝为官。他们高官显爵,他们,和那个通天道搅合在一起。”
“建兴六年,京城有大疫,信通天道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声势愈大,终于上达天听。先帝派人驱赶捉拿,居然遇到抵抗。”蔡堣越说越流畅,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蔡令仪,“先帝大怒,兴大狱。”
“很多人,参与的、受牵连的,都死了。”
这件事对很多人而言,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所以谁也不愿提起。
蔡堣眼圈红了,他看向小妹妹,告诉她:“章家妹夫那样,就是因为,他父亲受牵连而死,之后他母亲也跟着过世了。”
兄妹俩静静对坐,蔡令仪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很苍白,没法遮住血迹斑斑的回忆。
“十娘!”
胖管家又出现了,他这一嗓子吓得蔡令仪打了个寒颤,她受惊似的看过去,胖管家看上去比她还要狼狈恐惧,瑟瑟发抖扶着阶下的柱子:“外、外面,有天使降临,要咱们府里接旨啊!”
蔡堣觉得自己腿软的像面条,他无法自控的往椅子下面滑,难道真是要抄家吗?冤枉啊,太冤枉了,这事怎么会和他们家扯上关系!
“四哥!”
蔡堣被女孩清亮的嗓子喊回魂,就见妹妹已然走出里仁堂,断然说道:“预备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