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5.

南城七中二模测试圆满结束。

我在马路对面的人群中找到了外婆，一步不错地跟在她身后。

校门口家长渐渐散去，妈妈还没有出现。

外婆踮着脚往校园里看去。

道路尽头，一辆白色桑塔纳歪歪斜斜地朝这里开过来，速度很快。

外婆没发现，推自行车准备过马路到校门边。

眨眼间白色桑塔纳已到眼前。

注视着这一切的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外婆自行车后座，将她拉了回来。

自己却猛地一步冲到前面。

刺耳的鸣笛声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同时响起。

我闭眼等待死亡降临。

然而只听见一声碰撞的巨响，我睁开眼。

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黑色丰田，千钧一发之际撞停了白色桑塔纳。

人群围了上来。

尖叫声，关切声拥挤着朝我耳朵钻了进来。

可当我看见马路对面的人影时，所有的声音和人群瞬间消失。

我的世界只剩远方的何安。

他面白如纸，手里的冰淇淋融化，滴了一地。

整个人像是冬日里忽然被砸了块石头的薄冰湖面，即将碎裂。

我听见他说：“你骗我，陈岁。”

26.

何安晕倒了。

路边停着的一辆高档名牌车中走下两人，将他抱上车。其中一个人我见过，是何安的管家李叔。

我的意识告诉我要去何安身边，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等回过神来时，天完全黑了下来，车祸现场也早已被清理。

外婆和妈妈不知何时分坐在我的两边，担忧地看着我。

“小姑娘，没事吧，是不是被吓着了。”

我机械地摆手：“没事，车没碰到我。”

外婆却一把搂住了我。

“哎哟哟，这眼泪，怪心疼人的。”

眼泪？我哭了？

我抬手抹了把脸，满手潮湿。

看着指尖的泪水，一瞬间，委屈，后怕，难过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将我淹没。

我一把搂住外婆，失声痛哭。

“我好累，真的好累啊。”

27.

我跟着外婆和妈妈回了家。

外婆做了青菜鸡蛋面，和妈妈手艺如出一辙。

吃完面，胃里暖暖的，情绪也平复不少。

我看着妈妈曾经的家，心中一阵恍惚。

外婆问：“你家里人呢？”

我顿了顿，没有说话。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和爸妈吵架了吧。」

我默认。

外婆忽然凑近：“看着倒是和我家美香像亲姐妹似的。”

我笑了笑，看向里屋正在写作业的妈妈。

昏黄的灯光下，我竟久违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头顶一重，外婆的手压了上来。

“坐会儿就回家去吧，别让家里人着急。”

“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但孩子，要记住，不要听大人说了什么，而是得看他们做了什么。”

“没有家长不爱孩子的。”

我握住外婆的手，轻轻捏了捏，放开。

“外……阿姨，如果，我是说如果，您的女儿大学时候怀孕，您会让她生下孩子吗？”

外婆敲了敲我的头：“小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追问：“会吗？”

“当然不会！”

我看着一脸坚定的外婆，笑了笑，站起身。

“我要走了。”

“这就对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

临别时，我抱了抱年轻的赵美香。

“祝愿你未来前途无量，你一定会考上大学的。”

离开外婆家，我看了看逐渐透明的手指。

留给我的时间好像已经所剩无几。

我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何安，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