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先生，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不是槐香姐姐杀的人，大家不是都看得出来吗？”

“为什么官府要把错误都推给槐香姐姐？什么狗屁王法！我——”一连串的强势输出，只有在自认为足够包容自己的人面前，才能不管不顾地全部说出来。

春杏想要把自己内心此时此刻，所有的不解与苦水，一股脑地，对着眼前这个一向对自己软语温言的人倾述开来。

“春杏！”

“嗯？”春杏原本还沉静在自己愤懑而悲伤的情绪里，现在却又茫然无助地看向先生。

这个一向温润如玉的少年突然变了脸色。

“先生，我，我——”急切的声音夹杂着语无伦次。

看着春杏有些害怕的神色，贾歌心中还是叹了口气，走上前轻柔地摸了摸春杏的发梢。

“先生。”怯弱而小心翼翼。

“春杏，祸从口出的道理，你知道吗？”

“对不起，先生，我错了。”第一反应却是道歉。

春杏看着眼前又再次变得温和的先生，小心翼翼，慢慢伸出手，轻轻虚碰了碰先生的衣袖。

就好像先生怀中的大白，发现主人又再次亲切地抚摸‘他’一样，讨好又有些抱怨的慢慢靠近。只不过，春杏是向眼前这个可以带给她信赖与包容的人，慢慢且大胆地倾述着自己内心的不解与苦闷。

“先生，春杏虽没怎么上过学堂，但也常听茶馆里说书先生拍板讲故事，书本上不是常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犯了错，却不可以？”

“春杏。”贾歌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有些让人看不清情绪，平时浅笑的眼眸变得凌厉幽深，好似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温和才是他的伪装。

“先生……”

春杏大胆地，眼神坚定地，带着不管一切，向眼前这个可以让她信赖的人走进了一小步，近到可以详细看到先生脸上粉色细软的绒毛。

“先生，槐香姐姐走得那个晚上，四更时分，我看到小公爷从楼外独自回来了。”

“当第二天得知槐香姐姐偷拿了钱袋离开后，我原本以为当晚小公爷是出去找姐姐了，可直到听到贺明萧的事情，我才对小公爷有所怀疑。”稳了稳心神，春杏继续说道：“直到官府对贺明萧的事草草了结，我才真的觉得，觉得是小公爷——”

“春杏。”贾歌的声音平静安稳，但他的眼神却让春杏在这温和的日头下，硬生出了冷汗，内心有股强烈的声音在催促着她——赶紧跑！

可是，春杏却没有动，一直卑微怯懦的她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想法——她不怕先生，她信先生。

她想赌一次，即使因为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贾歌的手像往常一样，轻柔地摸了摸春杏的发梢，语气却含了冰，带着残忍的诱哄，“告诉先生，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四更时，还在房间外。”语气顿挫，不容反驳。

“我，我听到先生房间里有声音，每晚都有声音。”打颤的牙齿差点咬到舌头，面对先生越发幽深的眼眸，春杏仍旧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声音一直是先生的，先生在房间里哭泣。”

四周幽静，寒风裹挟着日头。

“喵！”原本安静惬意的小猫被主人一不留神掉到了地上，却有眼色地，机敏地觉察出周围的气氛不对，一溜烟跳到了后院里一棵生出新叶的歪脖子树上。

“你确定是我的声音，对吗？”贾歌的声音一时间有些哑，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地大口喘气，但吸入嘴里的仍是大口大口的海水。

“先生？”虽不解先生语气的变化，可嘴里仍是认真的回答道：“是先生的声音，一直都是！”春杏犹豫地抓紧了先生的衣袖，她觉得此刻的先生想听到她确定的答案。

“那你——”语气有些犹豫地停顿。

“那你有听到我在哭些什么吗？”等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声音好似快要哑掉，生涩地磨砺着，像每晚断了舌头，含了刀片的声调。

春杏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先生只是一直在哭，我并没有听到先生有说些什么？”

“先生。”春杏在先生走神片刻，急切地向先生解释道：“我只是担心先生，并不是要窥探先生的隐私。我只是想确认先生能安稳睡下，我——”

“春杏。”再次唤到的名字，声音虽仍是尖锐的，却含了丝丝温和。

这个人头脑清醒了过来。

“你是一直在门外，一直守着我吗？”声音依旧是哑的，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先生。”春杏好似察觉到了，就像某些时刻，敏感的人能轻易感知到周围其他人的情绪——现在的先生又不一样了。

红了双眼，含着委屈又带着些释怀地解释自己先前的行为，“先生也知道，我是被卖进楼里的。”停顿了片刻，声音哽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