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龙道五年的临安比任何地方都要凄冷,城中饿殍填沟壑,路堆冻死骨,稍有底蕴的人家纷纷闭门不出,只待暴雪停止。
“寒冬一杯马奶酒,胜却人间无数……还是你懂我啊。”
九方炽举酒一饮而尽后,嬉皮笑脸地撞了撞孟昱的肩膀,刚与之争执完,他实在不想最后闹的不愉快散场。
孟昱甚是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起开,可别让人误会。”
“哟,是谁会误会啊?怎么一个又一个抛弃我成双成对去了?你也不肯让我瞧瞧?”
九方炽起身,裹着狐裘斜靠在另一侧的石榻上,看着门外雪压枝头,他思量起来。
孟昱挑眉,“哦?那个也抛弃你的是谁。”
未等九方炽回答,一女子提着一篮冬枣踏雪而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九方炽心想这两句再适配不过了。
“想必你就是九方先生了,常听孟昱说起,今日有幸得见。”
女子将一篮枣子轻轻放置在他们面前的石桌上。
“我叫苏缈。”她缓缓坐在九方炽对面,一举一动尽是温婉动人。
苏缈身穿淡绿薄棉袄,外披同色软毛织锦披风,身材高挑却长着一张小小的鹅蛋脸,饱满白皙,一双丹凤总是笑意盈盈,顾盼生辉。
眉眼之间苏缈倒是与落葵有几分相似,但她眉目含情多了一份柔情绰态。九方炽暗叹:“真是不怕冷,想必此时落葵已经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吧……”
孟昱踢了一脚神情有些玩味的九方炽。
他回过神来,立马敛起笑容,端正而坐,“苏姑娘可是来自朝歌苏家?”
苏缈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不,我是临安人。”
“噢是我糊涂了,临安怎么会让朝歌人进城。你看孟昱这小子不好好待在月芦,偏往临安跑,原来是奔向苏姑娘来的。”
此话一说,孟昱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九方炽只一张嘴就把他们两人都得罪完了。
苏缈声音冷了下来,“不知九方先生为何此时来临安?”
“自然是来行善积德的。”
苏缈不信,笑道:“既然如此,来者是客,我给你安排住处。”
事情没谈妥,九方炽不想再多留,于是他起身推脱道:“孟昱能留在外面的时间有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九方先生若是对临安有不轨之心,我定会杀了你。”
苏缈声音轻柔又冷漠,他没有回答。
翌日,九方炽带着几车粮食赶到城中的穷街陋巷,他环顾地上扎堆的贫民乞儿,这些人也在偷眼窥视着他,眼神中有麻木,有哀求,有痛恨,更有虎视眈眈的不轨之意。
他扶起雪地里伤残的老人,吩咐手下一一分发干粮。
可仅仅几车哪够?有些暴民开始骚动,在不起眼的地方用最原始最残虐的方式抢夺着弱势一方手中的粮食,但这些暴民不满于此,故而将算盘落在了这位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头上,他们要抢光所有粮食,还要杀人分尸食其血肉。
恶念上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暴民们兴奋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急不可耐地冲向他们眼中已沦为食物的“小白脸”。
“咔嚓”一声,九方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为首之人脖颈扭断,倒地而亡。
他睨视余下几个被震慑在原地的暴民,淡然地拿出手帕擦拭双手,“是什么错觉让你们觉得能动得了我?”
临安城内尚且如此,城外,在同样是周家管辖的领土上,怕是早已饿殍遍野恶鬼成群。
想及此处,九方炽喟叹一声,待吩咐完手下后,他踩着积雪悻悻而去。
夜半更深时,冷风横扫,直扑屋檐之下,敲击得窗户呼呼作响。解将离抖落肩上的霜雪,脸色难掩疲惫,“就算给周家搭上我们的人马,硬守,也是守不住了。”
“那便不守了,周行得死,这旧临安也得灭。”九方炽躺在榻上看向一旁忽闪的烛火,他困极了,声音也有些无力。
“然后?”
九方炽撑着下巴,扬眉道:“然后明日,随我去见一个人。”
及至天边微明,寒风肆虐,他站在打铁铺前思索道:“好个大隐隐于市,等我以后,就找个地儿开家酒馆,但一定不选在北疆······”
“好啊,那我就来给你当掌柜,你得给我包吃包住包养老。” 解将离笑着往铁铺里走去。
昏黑的小屋里炉火烧得很旺,一粗布棉麻的魁梧壮汉将烧得通红的铁杵放在水里滋滋作响。
“任大人。”
解将离闻言,原来是来见任行之的。
“二位来错了地找错了人。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未等解将离开口,九方炽便立马嚷嚷道:“怎么没有?听闻大人铸剑技术甚是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