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元旦的钟声拉起新一年的开篇,陈婉珍他们费尽心思瞒了一个多月的真相,最终在这一个假期中被戳破了美梦的泡沫。
殷怜儿恍如雷劈,呆在原地,还没抵达医院就哭成了泪人。
方云确诊了乳腺癌,但在治疗期的她,求生意志几近于零,哪怕殷怜儿拼了命的求她,她也无动于衷。
方振去取车了,乔引濂和殷怜儿等在医院大门。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卷翘的眼睫毛承载了雪花的恩赐,在寒风中化成雪水,沿着眼睫毛的颤动融化,殷怜儿的眼眶眉梢周围再度变得湿漉漉的。
她的神色有些木然,伸出手掌接住碎片的雪花,指尖渐渐发白。
乔引濂伸出手挡在她的头上,手背上很快覆起一层雪花。
殷怜儿哑着声音,飘忽如烟:“好冷啊。”她的牙齿打着颤:“今年怎么这么冷呢?”
乔引濂眼眶一热,他别开头去消化掉情绪,才转过头来,声音微哽:“雪会化的,太阳也会升起来的。”
明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明天一定会来的。就像日出日落,亘古不变。
殷怜儿脸冻的有些僵硬,说话时唇角牵动的地方隐隐发疼。
她微微垂下眼帘:“我知道,她不想要我了。”
“她想爸爸了。”
殷怜儿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与她不相干的事一样。
乔引濂心头猛地被挤压收缩,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尖刺在上头,细微的,不可忽略的疼。
方云不想活了。
大人们拼命想要瞒住的事,在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殷怜儿看出来了。
这或许是所谓的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如果说曾经的方云有一半的心挂在她的身上,那么此刻孱弱的靠在床头与她齐齐抹泪的方云,她的心已经随着离开多年的殷华而去了。
她不再贪恋世间的温柔,也不再眷恋这个世界。
“滴滴——”
方振的车开到他们面前,殷怜儿沉默着上车。
乔引濂抖掉手背上的的雪,融化的雪水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他把湿漉漉的手往衣服上蹭干,视线落在闭眼靠在车窗上的殷怜儿。
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拔腿往后跑:“我有东西没拿,我回去拿一下!”
方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给陈婉珍打电话让她下来接他。
乔引濂半道碰上陈婉珍,抿着唇请求她给他和方云单独的相处时间。
陈婉珍出去之后,病房里只剩下乔引濂和方云,她头上戴着毛线织成的帽子,唇色苍白,眼神迷蒙。
乔引濂走到床边,低着头,鼓起勇气求她:“干妈,你加油好不好?”
方云没有说话,仍在呆滞的望着窗外。
十六楼的高空往下俯瞰,两条街外的小学,五星红旗迎风飞扬。
方云唇瓣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
没有人知道乔引濂那天和方云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天开始,方云开始配合治疗,眼里也有了光。
宛如枯木逢春,万物生长。
方云咬着牙撑过了化疗期,时间轮转,一年匆匆而过。
在春节前夕,方云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这座白色的建筑,二月的风刺骨的凉,还带着雪花的凛冽。不远处传来殷怜儿的催促:“妈妈,回家了。”
方云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含笑的应她:“好,我们回家了。”
张招弟和殷家人都早早的等在了家里,看到方云,殷奶奶微凹的眼眶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泪意,拉着她的手连声的喊:“好孩子。”
方云在大家的催促下跨了火盆,冒着金红色微茫的火光在火盆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像是要将过去一年所有的苦难都烧成灰烬,迎接金红的朝阳。
整整一年的治疗期,焦虑的是两个家庭。如果苦尽甘来,只盼着今后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年夜饭用的酣畅淋漓,殷怜儿早早的离场,踱步到院子里,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躺下,顺着玻璃顶仰头观月。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突然一重。
她侧了侧头,眼帘半睁,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薄毯,乔引濂在另一架躺椅上躺下。
殷怜儿弯了下眼眸:“哥哥。”
乔引濂双手枕于脑后,厚重的云层遮住月亮,只倾泻下朦胧的月色。
“今晚没有月亮,你在看什么?”乔引濂问她。
殷怜儿拉着薄毯,双腿交叠,唇畔噙笑,诗意了一回:“心中有明月,在哪都能观月。”
乔引濂斜眼看她,突然喊她名字:“殷怜儿。”
“?”
“你再学这酸不拉几的话,你就顿顿吃酸菜吧。”乔引濂说话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