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文达·罗泽尔记得那天。她虽然不知道会议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闹出的动静却让她印象深刻,更别提德安妮丝走后还留在会议室逡巡不散的那些死灵,和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寒冷又幽深的死亡气息。
那天下午德安妮丝从庭院走进城堡,正值会议的尾声,格林德沃宣布了几项人员调动,德安妮丝便推门而入,在散场时对格林德沃说,我需要跟你谈谈。
格林德沃心情正好,因此容忍了她的冒犯。他曲起食指,弹了一下,会议室的大门就关拢了。
“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在长桌边吸烟。德安妮丝隔着桌面打量着他。格林德沃身上有一种能把任何场合变成自己舞台的本领,只要他一出场,人们的视线就不会落在别的地方;他一开口,也不会给人拒绝他的机会。
“我收到你的字条了。”德安妮丝说道,她的声音中饱含冷酷的意味,“很抱歉,我无意投身公职,议员的人选还请您另寻高明吧。”
烟雾中,格林德沃危险地眯起双眼。“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不敬地拒绝我?”
德安妮丝笑了。笑容冷冷的。
“我有一个问题。”她说,“我一直想搞明白。28年八月,那个夏天,我正和巴德·班克罗福特值班夜巡。我们在卡尔林顿街区分头行动,打算一会儿后在特拉法加广场汇合。半路上,你出现了。你正好带来一条我十分需要的咒语,于是我答应了你的提议,和你去了圣芒戈。但巴德没有回来。他死了,正好是你来找我的那个时间段里。”
格林德沃点燃雪茄,深吸一口,随后吐出。烟叶的气味在会议室弥漫开。
“巴德·班克罗福特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黑巫师谋害了,结案。”他说。
“是你动的手,对不对?”德安妮丝紧逼不放,“你认为只有维克多一道保险还不够,所以杀了巴德,让我背上命案嫌疑人的罪名,让我在英国没有立足之地,只能离开;你料到我无暇顾及法律程序,心急如焚地想要展开维克多的研究,而你‘恰好’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信息。你算好了那天晚上我一定会跟你走,所以你杀了巴德。是这样吗?”
格林德沃绕过长桌,来到她跟前。他抬起她的下巴,呼出一口气,让烟的浓雾进入她的口鼻。
德安妮丝咳嗽起来。
格林德沃百无聊赖地说,“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算计我。她想,当然有区别,你算计我,利用了我。
“安妮,你还需要我提醒吗?选举已经成功,道路也已扫清;若你态度良好与我道个歉,我便既往不咎,邀请你与我一起治理巫师界。”格林德沃伸出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德安妮丝依然睁大双眼看着他。那双眼睛看得如此认真,仿佛在她的审视下,所有谎言都无所遁形。
“神秘事务司司长是你的间谍。1928年5月那场爆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是你们策划好的恐怖袭击,就是为了掩盖你从神秘事务司偷走档案和文件的罪行。那个香囊也是你偷来的。”
格林德沃微笑地看着她。他的笑容中还有一丝鼓励的意味。
德安妮丝忍无可忍,大声控诉道,“你害死我的叔叔,我的朋友,我还真的相信了你,以为你有办法能救维克多,我以为你真的能复活他!”
“那你呢?”格林德沃收起笑意,变得冷酷,“你放走安德烈·斯特鲁克,违背我的命令,还把名单交给我们最大的敌人。”
“他不是我的敌人。”
话音刚落,德安妮丝耳边就响起一阵尖啸的声音,她脸颊一热,火辣辣痛了起来。在她意识到这锐利的声音是格林德沃的笑声时,他的手已经掐上德安妮丝的脖子了。
“我看错你了。你和他一样软弱。”格林德沃说。
一双手,一双纤细的手从女孩身后的虚空中探了出来,握住格林德沃的手腕。
格林德沃的皮肤上浮现出五道黑色的指痕。他痛呼一声,撤掉了施加在德安妮丝脖颈上的力道,那原本是芙林吉拉灵魂的东西从影子里钻出来,化作一片可怖的黑雾充满了整间屋子。
“啊……”格林德沃轻叹,“你果然是我选中的孩子。”他张开双臂,双目迷醉,注视着那些围绕着德安妮丝翻飞的黑雾,“多美丽的亡灵啊……”他喃喃自语道。
“看着我,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收回视线,死死盯着德安妮丝说道:“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那个五月的晚上,维克多的灵魂就要离开他的身体,换而言之,他的生命即将结束,是你非要篡改他的命运,将他的灵魂囚在瓶中……”
“你说你能帮我!”
“我的确能。你不是复活了哈德利吗?弗林吉拉?”
德安妮丝尖叫着,墨绿色的魔力雾似的从她七窍中溢出,那原本是哈德利灵魂的存在散作一团黑雾,绕着德安妮丝满屋子飘飞,雾气四散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笼罩上那些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