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大作家对世界地图有什么见解？”

航海图堆满了房间，还有几张画完不久的海图挂在墙上，随着风飘起，发出纸张特有的沙沙声。

繁星这回彻底猜到了阿龙的打算。也猜到了她对于他的价值。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世界千变万化，新世界的争斗远比想象的多，随时都会有岛屿消失在世界上，而且还有很多会移动的岛屿……海图这种东西，大概只适用于变化微小的四海。在伟大航道和新世界来讲，恐怕作用不大。”

这一番话让阿龙皱起了眉。

在这种事上没有骗人的必要，哪怕是对方或许不是什么善茬。

繁星继续说着：“世界地图的绘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新世界那边才完全没有人去画新世界的海图，因为就算画出来，也只能算是短时间的参考用。”

“就连世界政府也很难掌控的新世界，本就是神秘迷人。”

他表情很平淡，又仿佛很狰狞，鲨鱼的面部表情让人很难解读，繁星干脆放弃了琢磨，抛出致命的话题。

“阿龙先生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又何必躲在小小村庄过着山贼的日子？乐园…乐园……跟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冷风划过繁星的脸颊，带起发尾轻轻摆动。背光看过去，空中飘落了几根被斩断的发丝。

泛着青光的利刃在距离繁星的脖颈两指处，威胁着她的生命。

“站在高高在上角度发表两句平等的空话，你又懂什么？”

繁星背对着阿龙，额头渗出细汗。人类跟人鱼的体质不同，这回她是真的打不过的。

慎重行动向来是她的准则，这回却是翻了车。

一定是路飞的锅，让她见到了那样想一出是一出的生存方式，甚至开始觉得有些习惯。

手心被汗水打湿，繁星也大概摸到了阿龙的脾气。

“阿龙先生，那我就讲一下我无法写给报社的想法吧。”

“人类世界烧杀抢掠，拉帮结派，傲慢、贪婪、背叛……这样的事和人已成普遍存在。现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秩序的。”

“我之前有幸去过人鱼岛，那里真的很美，乙姬王妃跟泰格先生想要平等而所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只是这个世界病了，需要的不仅仅是王妃那样的和平模式。而人鱼和鱼人们撑不住长久战。”

见阿龙没有打断她的滔滔不绝，她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世界需要一个大混乱，天翻地覆，直到政府不是政府，王国不是王国，贵族不是贵族，海贼不是海贼，在无视各种条条框框的自由和迷茫中，彻底的混乱中，重新建立秩序，和平衡。”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能接替罗杰继续闹的捣蛋鬼，等一个能打破天龙人的规则的人……而可悲的是，大家只是等。”

“阿龙先生，奴役东海或者四海几乎毫无意义，世界的中心在哪您应该很清楚才对。”

“大航海时代会是转机，只要同时捣乱的够多……鱼人族或许也能站上主导，永久地来到陆地上，成为普遍存在。”

……

长久的宁静，只剩下过堂风吹动海图沙沙作响，颈边的齿状长刀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阳光正好，地上投射的影子有些短，堆在脚边，边缘分界清晰。

繁星看着自己的影子像个蘑菇，而略有重合的另一个影子收起了长刀。

“可惜，我这里只是个乐园，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