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兴趣。
今年年初,她终于如愿以偿随父亲去往了青州驻军营中历练,最近刚刚回京。
“累是累,但自在,不像在这,刚回来没几日就得被迫着参加那些个烦人的宴会,那才是真累。”
元遥知她说的是昨日宫里的中秋宴,了然地瞧了瞧杨仪舒。
“瞧这意思,昨个不好玩?”杨仪舒挑了一块荷桂花酥给她。
杜晗歌路上着急,刚坐下又喝了热茶,此时额面上蒙了层细汗,便不停用手扇着风:
“没有公主和你,能有什么意思。”
杨仪舒的父亲出身寒门,位至同平章事,一生清廉,忠心为国,前些年不幸逝世,杨家无他人在朝,便又恢复了庶人门第。
杨仪舒也只继承了母家的银楼行当,商贾自古为位轻,再加上元遥自立门户不在宫里,她便再没什么理由进宫。
接过桂花酥,杜晗歌没急着往嘴里放,继续滔滔不绝着:
“咱们这伙人里,我昨个就瞧见了段淮,可他这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永远一张别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的脸,从小到大,除了公主,你见他对谁温温和和过?”
杜晗歌不知元遥与段淮有过一段,只当儿时玩伴间的调侃,说话没什么忌讳。
元遥默了片刻,杜晗歌说得没错,段淮以前对她同旁人完全不一样,好起来不要钱似的。
她小时候身子不好,还贪玩,时不时就要闹个小病小灾,每回段淮都紧张得够呛,整日整日地往宫里头跑,变着法给她弄甜食哄她吃药。
她初来癸水那会儿,他一个毛头小子,也不怕脸红,硬着头皮向嬷嬷们请教女孩子月信那些个事,心里记着她的日子,又怕她难为情,每月快到的那几天,总是隐晦地提醒她,怕她贪凉腹痛。
靖元皇帝也喜欢段淮,乐得看两个小孩成日形影不离,记得那个时候的殿前都指挥使李大人还曾调侃过,说他就像世安公主未入赘的小相公。
段淮说什么来着,元遥沉思须臾,终回想了起来。
他说,那又怎么样,他又不是不愿意。
“还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喏,这不就看见人了。”杜晗歌朝着窗外挑了下眉。
元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待到看清她所指为何时,有顷刻的呆愣。
楼下的花灯摊因着排在街尾,客人不如前几家多,显得安静不少。
段淮负手立在摊前,在他旁边,一个身穿嫩黄色褶裙的娇小姑娘正挑选着花灯。
他们就在蜜糕铺对街的位置,楼上楼下不过丈距,元遥清晰地看见,那个姑娘扬着芙蓉一般的小脸儿,亮闪闪的眸子眨巴眨巴的,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
而段淮背对着她们,元遥瞧不见他的神情。
“好家伙,那小子推辞了圣上的赐婚,还真是因为有喜欢的姑娘啊。”
杜晗歌目光停留在楼下的二人身上,语气有些震惊。
杨仪舒下意识看向元遥,眉毛向上拉紧,连忙追问:
“怎么回事?”
“圣上昨夜有意为他安排姻缘,他以什么……‘无心赴红尘’为由给推脱了,”杜晗歌咬了一口糕点,嘴里不清不楚:“但我听那些个夫人小姐私下讨论,说他这回进京,身边还跟了个姑娘,还说那姑娘直接住进了他府里,要真是这样,也不怪别人瞎猜。”
元遥垂下眼睫,盯着杯子里由卷至舒的茶叶,她不知道杜晗歌所描述的事有几分为真,但她知道,以段淮的性子,是不会陪毫无关系的人逛灯会的。
约莫过了两刻,三人一同离开了蜜糕铺,走走逛逛的,离湖畔越来越近。
“牧舟!”杜晗歌冲着不远处的一男子招了招手,那男子琼林玉树,宽袖青衫,温笑着朝三人走来。
“到多久了?”元遥问他。
“刚来,没多久,”闫牧舟弯了弯温润的眉目,侧身,露出身后侍从手里捧着的样式各异的河灯,“今年又出了许多新样子,看看喜不喜欢?”
杨仪舒刚要上前,就听杜晗歌突然惊呼:
“你们吃不吃炒栗子!”
没等几人回复,杜晗歌作势就要奔向糖炒栗子的小摊。
杨仪舒拉住她,叹了口气,无奈对着元遥和闫牧舟说:
“公主先过去,我们两个等会去找你们。”
元遥道了声好,跟闫牧舟两个人先行去了湖畔。
她从侍从手中选了一个玉兰模样的河灯,拿在手上细细看着。
“辛苦你了,每年都这么用心。”
没到放河灯的时候,湖畔人还不多,稍显静谧,元遥话音才落,一阵清亮悦耳的女子笑声由远传来,她侧头寻过去,只见一抹嫩黄正往这边跑来。
另外一个身影随之出现在元遥视野中,那人并未注意到她,只顾着提醒前方雀跃的小姑娘:
“慢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