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一）

次日，叶羲和早早地醒来，想着时辰还早，便拉着碧月几个人在院子里散步。

“曦园”布置一如五年前，叶羲和知道这是一个老人的思念，长子居家离京，镇守边境，思念亦担忧，但不得不做。

“郡主，您今日不练武吗？”梦月傻傻地问，“我的梦月姐姐，咱们就歇一歇吧！”叶羲和也不生气，反倒跟梦月撒娇。

“郡主，老祖宗要起身了，您去请安吗？”碧月到底年纪大些，时常提醒叶羲和一些重要之事和细枝末节。

“我是嚣张跋扈，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昨日没去便罢了，若今日还不去，便说不过去了。”其实，叶羲和真的很想见祖母，以至于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郡主，福管家哪里？”碧月想起昨日拦住福管家时老人家眼里的失落，终究一些不忍心。

“没事，福爷爷跟了我祖父那么多年，看问题比一般人要透彻，有些事他不会深究的。”

“不过，让灵月姐姐好好陪陪他，他们祖孙也有许久未见了。福爷爷到底年纪大了，莫让他着急上火。”

“还有，我离京太久，府里的人事不太清楚，让福爷爷着人列个明细给我。”

府里的人她是信得过的，但难免会有些狗！若不是回京前便说不习惯旁人伺候，回京时又带了这许多人，如今这曦园怕是筛子一般。

“曦儿给祖母请安，祖母福寿金安！”碧月跟着叶羲和低头请安，叶羲和的规矩是祖母亲自教的，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曦儿，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看叶羲和来请安用饭还带着面纱，心中不免难过。

从前在信中得知她毁容到底未亲眼所见，如今见着了，更是伤心。虽说世家贵族子弟娶妻，看的是家世性情、管家才能，但······

不过也没关系，就像她小叔说的，那怕她不嫁人，我们镇北侯府养她一辈子也无妨，反正我们又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吗？在自己家里就不要带着面纱了，让祖母瞧瞧！”叶羲和哪里肯，连忙躲开。

“祖母，咱们先吃饭吧，曦儿饿了！”叶羲和眼神闪躲，脸上的伤终究不想示于人前。

楚鸾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勉强，“好好好，我们先吃饭！”用饭期间，叶羲和自顾自地吃，面纱也不曾放下。

从头到尾完全不给祖母侍饭，倒是楚鸾瑛一直给她夹菜，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不免觉得她规矩生疏，教养全无。

用过饭就要离席，完全没有规矩。“曦儿，留下陪祖母说会儿话。”“祖母，我想去……”叶羲和想要离开，楚鸾瑛略显生气。

“过来！”叶羲和只得不情不愿地留下。让人撤了饭菜，祖孙两个在屋里说悄悄话。

“都干活去吧！”徐嬷嬷自年幼时便跟在嘉义大长公主身边，说话做事自然是老练。

“碧月，郡主这是怎么了？”郡主是殿下一手教出来的人，谦逊有礼，不卑不亢，怎么会变成这样？其中若有隐情，自己这把老骨头或许还能有几分用。

“郡主怎么了？郡主很好呀！还是和从前一样，飒爽、随性，开朗······”碧月细数她家郡主的特点，插科打诨。

她知道徐嬷嬷是老祖宗的心腹，可以相信，可她更是宫里出来的人，有几分可信谁也不知道，所以装傻充愣是最好的选择。

见她如此，徐嬷嬷知道必是问不出什么，问多了反而显得自己倚老卖老。算了，自己听主子吩咐便好。

两人静静地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也没人刻意去听主子们讲话。

“曦儿不孝！”众人散去后，叶羲和在内堂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楚鸾瑛拉她起来，她也只是直起身子。

“曦儿，有什么话起来说，你的心思祖母都清楚。”一句清楚，叶羲和红了眼眶。

此次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她不在意后果名声，父母兄长又远在边境，她可以依靠的只有祖母和小叔他们，她希望家里人能懂她。

“祖母，曦儿回来了！”叶羲和依偎在楚鸾瑛怀中，一如儿时。

“让祖母瞧瞧！”楚鸾瑛不信她真的毁了容，毕竟她那宠女如命的大儿子要是女儿毁容，焉能不疯？

叶羲和低头取下面纱，不敢看老人家。饶是嘉义大长公主久经沙场也忍不住落泪，手颤颤巍巍地想要摸一下，却终是不忍心。

“曦儿，委屈你了！”那一刻，她这几年仅存的一丝庆幸荡然无存，老天不公呀，为何要这么对她的孙女。

“曦儿不委屈，曦儿只是……”有些失望，见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她越是失望。

“多行不义必自毙，曦儿不必失望，会有那一天的。”楚鸾瑛看的透彻，五年前叶枫扬承袭镇北侯爵前往北境，这其中太多人难逃干系。

此番召人回京，说是让叶羲和做太子妃，不过是借助她背后的文武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