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嘉庆十年冬,年节刚过。
劈里啪啦的爆竹声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也比往常要响当,京城市坊之中仍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只有永昌坊的御史府除外。
大门萧瑟,牌匾掉漆,在这到处都挂着红联的街上显得尤为不合群。
秦霁的爹爹自那天上朝未归,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些日子御史府周围多了不少耳目,吆喝做工的,推车卖炭的,好些都是生面孔。
如今府中只有秦霁与秦霄姐弟,两人这些日子不曾出门。御史府不大,围墙极高极结实。加之有护院的看护,无人能随意进入。
说来秦霁本不姓该姓秦,她爹爹秦甫之是陇西李氏的一支表亲,但二十几年前秦甫之连中三元后同李氏划清界限,还把姓氏改为了母姓,与族人再无往来。
秦霁的母亲是一介平民,在生下小儿子后就去世了,这么多年,家里再未进过其他人。
现下,秦霁裹了件斗篷,独自在后院的石阶上坐着。
漫天鹅毛纷飞,院中栽了一树梅花,这还是她八岁那年,秦甫之升迁带着姐弟搬入京城,他亲手为秦霁栽下的。
穿着深蓝粗布棉袍的男孩在窗边看了她好一会儿,推开房门走到秦霁身旁,用手拂去她眉睫上的雪。语气里满是低落。
“姐姐,你看我这样行吗?”
秦霁眨眨眼睛,找回思绪,视线落在秦霄身上。
小男孩棉袍陈旧,上头还打着几个补丁,头发也是几日未洗,乌糟糟随意扎出来的发髻。
原本端正的五官要被两道皱在一起的眉毛挤到无处可去。
十二岁的男孩个子迟迟不长,如今才只到她的胸口。秦霁俯身用自己冰凉的手在秦霄脸上胡乱搓了一顿,笑着说道:“挺好的,冷不冷?”
秦霄低声回道:“不冷。”
秦霁收回手,像以前母亲叮嘱她一般,叮嘱自己的弟弟。
“师父爱玩,你跟着他能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东西,只是莫只顾着贪玩忘了读书。”
“可是看不到你。” 秦霄忍住泪,声音哽咽。
“什么?”秦霁好像没听清。
“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
“还有好好玩。”秦霁这才笑了一声,拉着秦霄去房里,往他脸上又补了两层黄黑的粉,末了再涂上一层胭脂。
秦霄白净的脸变得黄里透红,身上邋里邋遢,像个普通百姓家的混小子。
出来时,扶风扶青二人已经打扮好站在院内等候。
他们是被秦甫之收留的孤儿,自幼在秦府长大,是最忠心耿耿的护卫。
秦霁将秦霄推到他们面前,“一路要辛苦你们了。”
丫鬟彩儿匆匆跑过来:“小姐,外面有人一直叩门,说是要饭。听着是祖孙两人,隔着门赶也赶不走。”
秦霄不安地望向秦霁,拽住她的衣袖。
秦霁把他的手拉开,对彩儿道,“把帷帽拿来,我要出门。”
她说完又转过头,“我会将那些耳目引走,扶风扶青,你们找机会带秦霄离开。”
扶风犹豫起来。
小姐的意思是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那怎么能行。
“小姐,我同你——”
“不必”秦霁轻声打断,从袖口中拿出三个荷包一一递给他们,“这是静安寺求来的平安符,迟来的岁礼。”
“多谢小姐,我们定会护送小少爷平安去到甘南。”
扶青高高兴兴同她道谢,另外两人接过荷包一句话也不说,扶风沉着脸,秦霄憋着泪。
秦霁弯眉展颜,眼眸明亮洁净,看不出半丝愁绪:“这一天总算有人对我笑了,不只秦霄,你们两个也要平平安安。”
“扶青,你路上可有的受了,身边跟着扶风这个闷葫芦还有我弟这个苦瓜脸。”
扶青挠挠后脑勺,咧开嘴角:“能者多劳嘛,这是我该受的。”
愁闷的气氛缓和不少,另外两人脸色也好看了些许。
彩儿拿了帷帽出来给秦霁戴上,两人移步要走。
“姐姐!”
秦霁闻声回头,撩起白纱,秦霄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了一个非常乖巧的笑。
她想起再小一点的时候,他就是用这样的笑一口一个姐姐,赢得京中不少闺秀的关照和关爱。
只是现在的秦霄衣表邋遢,黄脸透红,泛红的眼睛半眯着害怕再流出泪。笑起来带着几分滑稽。
秦霁没忍住噗嗤一声,挥挥手,回身同彩儿去到前院。
显然有人已经等不及了,院中无人回应还一直叩响门环。
“救救我们吧,好心人,我爷爷要死在你家门口了。”是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从爹爹未归那日起,秦霁将御史府本就不多的仆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