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滂沱大雨下了一夜。
阮霖生很早就醒了,他站在窗口,遥望远方。环绕小如山的茫茫白雾中掺杂了几缕游丝般的灰雾,虽然他不能视物,但还是敏锐感知到几分不适。
昨夜他用灵气稍微护了一下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更远一点的——比如种在竹屋门口的迎客松就没那么好运了,一夜过去直接被风拦腰吹断。
阮霖生不像青溪对植物有那么多的怜惜,感觉到拂面的风更冷后,他默默给两盆金桔浇了点水,转身回房间修炼,心想:等她下来看到这种景象会说什么呢?是先感谢自己保住了院子里的桂树,还是先表达一下自己对门口迎客松冷漠的不满?
一夜过去,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知道能活多少,她估计会哭鼻子吧——还从没遇到过她哭呢。
要怎么安慰她呢?阮霖生苦恼地想。
但是等了整整一个早上,他都没有听到少女走下阁楼的脚步声。
末时结束她还没下来。阮霖生终于坐不住了。
青溪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半夜,屋内光线阴暗如夜,窗外传来若有似无的雨声。
潮湿的冷气从窗户的缝隙渗进房间,青溪把自己埋进被子,努力将自己裹紧。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沉重。深深的疲惫朝她涌来。
不是吧……这么倒霉的吗?
她用手指探了探额头——好家伙,还发烧了。
不想动,但腹中的饥饿感越演越烈,她没法忽视。内心挣扎许久,青溪终于决定掀开被子。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青溪一惊,迅速滚到床榻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地看向来者,是阮霖生。
他端着一个食盘向她靠近,想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即便知道阮霖生看不到,青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自己往被子里钻,遮住大半张脸:“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嘶——
这声音一出口,青溪自己都惊了,糟糕得像沉默八百年忽然开口的哑巴,嗓子撕裂般的疼。
她忍不住捂嘴闷闷咳了几声。
阮霖生眉头紧皱:“你别说话了。”
青溪床边没什么坐的地方,床头柜也堆满了杂七杂八的物件,阮霖生索性坐在床头,将食盘放在双腿上。
他的眉仍未舒展,秀美的唇紧抿,安静的空隙里她听到男人比往日更重的呼吸声。
他在为她担心吗?青溪模模糊糊想。
食盘摆有一碗热粥和两碟小菜。她的鼻子闻不出什么味,但看到淡淡雾气自碗上升,就忍不住咽口水。
“这是给我吃的吗?”她问了个傻问题。
阮霖生没有笑她,回答道:“对。你能起身自己吃吗?”
“不知道…感觉四肢灌了铅一样。”她的声音绵软低哑,与平日很是不同。本想说让阮霖生把吃的放下,她待会自己爬起来吃,结果下一刻就看到阮霖生自然地舀了一勺粥向她递来。
青溪一遍震惊一边不自觉凑过去——“嘶、烫!”
青溪艰难咽下,张大嘴巴双手猛地扇风,被冷气一灌,又开始咳嗽。
阮霖生的手僵硬在半空,青溪难得见他窘迫的模样,正准备调侃他,却见他又舀了一勺放置唇边轻轻吹了吹,向她递过来。
她呆呆咽下。
他沉默而耐心地喂完整碗粥。末了,不知从哪取了张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你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比往日更轻,有种令人沉醉的温柔。
青溪觉得自己脑袋被高温烧糊涂了,她懵懵地向阮霖生发问:“你喜欢我吗?”
阮霖生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倾,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看到他的反应,青溪心一绞,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阮霖生已将碗筷收起,准备离开。
“今晚我做饭。”他道。
“……好。”
她每次生病反应都比常人来得大,但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她苦中作乐地想,不愧是灵界,连生病都比凡界厉害。
青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长大后第一次生病被人照顾,她的胸腔仿佛涌入暖流,充实鼓涨。
但下一瞬就会想到阮霖生最后的否定,那暖流就变成冰凌梗在心头,随每一次心跳刺痛她的心。
她的心在情绪冷热交替间生出一种真实的疼痛,青溪紧紧按住胸口,病痛让她变得格外脆弱。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眼前隐约出现一个妇人的身影,她眼睛泛着薄薄的一层水光,不甘地看着紧闭的门。
躺了一会,恢复力气后,她从床上爬起,走到南边的柜子里取下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仰头咽下。细若游丝的灵气进入体内,让她有种被针扎的错觉,青溪痛苦地低吟一声,身体蜷缩蹲下咬牙挺过药性发挥,结束时她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喘了一口气,准备站起来,四肢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