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色渐晚间,玲珑冒着雨夹雪从集市带了她平日在宫中念叨的酥泥糕。疫病几乎遍城,能买到实属不易。她还挺有心。
茶几桌前,月涯拉过玲珑的手。触感冰凉,关切询问道“可有冻到?”
玲珑摇摇头,余光瞥见桌上字迹墨未干的纸:“公主,可是修家书一封?”
“自然是,和姐姐几日未见。甚是想念。”月涯的眸色亮了几分,她自小便与月藤交好。两姐妹情深义重,月藤生来本应值得一切美好。而她自知时日不多,残命一条罢。
玲珑吩咐后厨送了些膳食端上来,她看了眼满桌的菜:鱼丸子、清汤、炒萝卜丝...
眼下处于这形势。虽不抵宫里的山珍海味但瞧着也丰盛,月涯不挑食却没任何胃口。既吃不掉也不能浪费,差点忘记那人应该也没吃饭。
月涯朝玲珑摆摆手,“你去叫那位裕公子来用晚膳。”
“公主,奴...奴婢。”话音未落。月涯浅笑,急忙给她壮胆:“别怕,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警惕性强罢,不会胡乱伤人。”
月涯想那日裕宵在纸上说明他的来历,倒也坦诚直接表明是自己是南越人。家中只是贩盐小商,父亲贪污私盐。这才被下蛊除名。
南越确有除名这手段,月涯半信不疑,毕竟上一世的她只拘在宫中。能遇到的都是来来回回那几个伴玩的婢女,重活一世走一步便看一步。
“叩叩叩”
玲珑始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裕宵门前,讪讪地伸出手敲了敲门。仿佛那日他持短剑要持自己的场景还会在今日重现。
两主仆对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隔着一木墙尽数落入裕宵的耳中。
裕宵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他的眉毛轻挑,眸底却似一冬谭。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夸他是好人。
裕宵闻声站起来开门口,眼中戾色一闪,呈在玲珑面前的是一张冰块脸。不言不语。
玲珑短暂感觉空气中被带一丝冰凉,见对方不说话。她有些急了:“你...你!”忽地又想到什么,彼时站面前这男人还是个哑巴。
玲珑低下头,语气缓了些道:“我家姑娘请您过去用膳。”
裕宵却是无动于衷,玲珑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一遍:“我家姑娘请您过去用膳。”
两人就这么僵站着,月涯叹气一声,提高音量:“叫你过来吃你就过来吃罢。”就算她吃,这么多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似是月涯的话更有用些,裕宵果然乖乖过来坐下吃饭。玲珑眼神暗自和他较劲起来,背后瞧着裕宵一副要杀她的模样只好悄悄噤了声。
“玲珑,你也坐下来吃。”虽是不合礼数,月涯没有公主的架子,玲珑同她来说,已是亲密的家人。
只一盘酥泥糕专属她,无论如何吃都不会腻。
此时,门被一道大力。饭桌上迎来一位不速之客,一身素衣的白决。他从何而来,月涯不得知。
动静不小,引起巡夜的吴将军的注意。带着贴身侍卫冲上楼,“公主,可有事。”
绣着山河图的屏风后,一副宁静和谐的画面在吴将军的面前呈现,房中除玲珑并无多余的人。只见月涯坐饭桌上一只手抱着小橘猫,另一只手正不停往碗里夹菜。
月涯低咳出声:“都下去吧!本公主无事,只是这小猫有些调皮罢。”若是被吴将军发现她同时私藏两个人男人就解释不清楚了。
二人对视一眼 ,深深一礼后告退:“是,公主殿下。”
房门一阉合,裕宵从她身后的屏风而出。而白决则一脸狼狈从柜子爬出来,见一桌子的吃食,拢了拢衣袍而坐。毫不顾及形象,拿起预备的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月涯顺手将方才偷吃的小野猫递给玲珑安顿,呆愣的同时,生怕他噎着。这是有几日没有进过食了?
气氛异常尴尬,裕宵充耳不闻。拿起筷子浅尝几道菜的味道又轻放下,眼神直勾勾地挂在月涯身上。随后站起身低眉颔首仿佛是在说:今日多谢公主款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涯顿生出了愧疚之心,好好一个人都被她治成这样了。
“月涯啊月涯,你莫不是换口味了?”白决的眼神有意无意瞥向身形挺拔离开的男子。
“什么口味?”月涯的目光从的糕点上转向裕宵。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不进他自己的房间,约莫是用完膳出去散心?
她反应过来时,手里那盘糕点被白决一下子全部塞进嘴巴里。眼见着就要空盘。她赶紧将那盘糕点护在怀里。
月涯白了眼他,撰着糕点的手又紧了几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愈发不见,你变得也太小气了吧?!”白决从不带客气,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下肚。
月涯板着一张黑脸,分明就是他抢食在先,为何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月涯大多不笑的时候,自身带的清冷气质,很容易给人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