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

深夜，魏云西躺着枕头上，翻腾着睡不着觉。

“陈楠…”魏云西想着她晚上跟他们诉说时的脸色，起初还是羞愤的，越讲言语就越冷淡，偶尔还甚至冷笑起来，已经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魏云西感觉自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神色，那种对什么都无所谓，却又什么都不甘心的样子。

“要怎么办。”

魏云西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在睡不着的时分就在手机里搜类似的案例，但想到陈楠还有照片握在杨文手里，就觉得不能轻举妄动。

月光透过玻璃，无声地击碎了年轻的心。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昨夜，在回家的路上，李修祺偷偷跟上了独自回家的尹嘉樾。

“刚刚陈楠说话的时候，你看上去很悲伤，却不感到意外，不是吗。”

“还有今天，为什么要带我们回老校，不是为了什么重现场景吧。”

月色当头，无影可躲。

“你到底是谁。” 李修祺终于问出他想问的。

尹嘉樾孤身站在树影下，看着眼前李修祺一脸的犹疑，迫切与不易察觉的心虚不安。他无奈，无语凝噎。时间线终于又走到这一天，这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漩涡。

时间倒退回2020年9月5日 15:30分。

滴答，滴答。

输液管的点滴正以时间流逝的速度向这个少年输送生命。

魏云西在满是消毒水的病房中醒来，床边围的水泄不通的是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护士，正用力地向下按压着他的心房，他全身插满管子，枕边心电仪的蜂鸣声刺得他有些头痛，远处的哭泣声听着压抑断肠，让他认不清自己心痛的位置。

这是魏云西第一次在这个病房醒来，却是以尹嘉樾的身份。

“他醒了！他醒了！” 床边的护士姐姐惊喜地跳起来，眼睛雀跃地反复看向心电仪上突然复苏的电波，像是破冰的春水。

魏云西感觉像是做梦，身体陷在病床上，却有着奔向某处的冲动。

他本能地想要挣脱身上的针管，却被四面八方的双手按住。

远处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地奔到他的床边，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拭去的泪痕，女人的手小心翼翼的拂着他苍白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

“樾樾”

“什么樾樾？“魏云西明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个名字，

魏云西隔着巨大的呼吸面罩看着满一病床上的人，分不清什么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着眼前陌生的脸，躺在陌生的病房里，听着陌生的声音和似曾相识的名字。挣扎着想逃离却也觉着荒唐。反正被充斥着酒精味道的双手摁着，只得躺倒，重新梳理起自己的记忆来。

“我是谁。”

“ 我明明记得我叫...魏云西？” 偏偏这时候医生看着不清醒的他，一边用手电筒检查他慌乱的瞳孔，一边看着病历本问道：

“听得见吗？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按照医疗科学，心脏病患者本是不用做这些检查的，但偏偏这个患者有些神情反常，医生也只得做个基本检查看看情况。

魏云西看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他眼镜的倒影里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尹嘉樾？” 魏云西疑惑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恭喜你，大难不死。心率这么低的情况下抢救了30分钟居然恢复了，也算是医疗奇迹了。”病房内的所有人都轻喘着气，宽慰着看着这个浑身是管，身薄如纸的少年。

不知为什么，魏云西也跟着高兴起来，哪怕他从未知道自己病入膏肓。

“尹嘉樾？这不是我小时候的哥们儿吗，我怎么会是他。他倒是以前确实有先天的心脏病。难道...魏云西都只是一场梦？” 魏云西看着自己苍白如骨，青筋根根分明还满是针眼的双手，有些力不从心。

魏云西的思绪万千，迷迷糊糊的被推出了抢救室，在普通病房靠近窗边的一角停下，周围的喧闹的抽泣声散去了，只剩下点滴滴答的声音，像秒针。

尹嘉樾的父母出去和医生沟通后续治疗的内容了，魏云西一个人静静的靠在病床上，看着窗边的太阳，记不得是何月何年。

“魏云西....” 魏云西反复揣摩着这个名字，他明明记得自己是魏家的儿子，是魏天北的弟弟，是尹嘉樾的儿时好友，是李修祺的初中兼高中好友，是知清篮球队的中锋，是....

“怎么成了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了呢？” 魏云西回想自己脑袋里的一点一滴，竟丝毫没有尹嘉樾生活的影子，净是魏云西。

“ 樾樾，你感觉怎么样。” 一双温凉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魏云西清瘦的脸庞，手掌上布得满是皱纹，相比他印象里的妈妈，眼前的这个中年女人要苍老了学多，白头发多得已经数不清。

“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