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一）

力见儿，但不多。两个人隔着她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个指指面包，“都留下，你走。”

绮连：“……”不知该说对方单纯可爱还是勇气可嘉，选的抢劫对象是行动队队长也就算了，竟然一句话就要抢走全部口粮。

绮连不干，伸出两根指头，“就两根。”爱要不要，这还是她发散爱心。

楼前有人走过，两个流浪汉不敢太嚣张，想了想，“一半。”

绮连分出一半的量抱在另一只手臂里，示意对方先让路。

面前那个打了个手势，后面那个便侧身出了伸缩缝。

绮连这才向小区内慢慢后退，待完全退出伸缩缝后手臂一甩把几根面包棍砸向二人，转身就走。

她丝毫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没想到两个流浪汉贪心不足，一个抢下面包，另一个在她刚转身时就猛的扑过来，一股长时间不洗澡不进食里外交杂的臭味直接冲的她眼前一黑。

·

几个呼吸之后绮连再次从伸缩缝里走出来，拍拍手捡起地上掉落的面包棍，拂落上面的灰，看都没看身后一眼。

生活不易，人人为己罢了。

两个流浪汉横七竖八躺在狭窄的过道里，身体折叠成诡异的姿势。

人没死，毕竟对付这种角色连异动都用不上，绮连没管他们，埋头往家赶，动动拳脚的功夫肚子就开始撒欢叫嚣。

能在老城区有一个固定居所的人一般都不太缺食物，但绮连的十根面包棍还是挺显眼，她住在最里侧的一栋居民楼三层，回家的时候隔壁门口站了个男人。

男人个子不高衣服皱皱巴巴，靠着墙正在低头点烟，像是被罚站的学生，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绮连看，她走过去时还朝她喷了口烟雾。

绮连面不改色从烟雾缭绕里穿过去，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名牌。

赵兴发，销售经理。

下面是一串公司的名称。

男人在走廊里吞云吐雾，一脸沧桑，像是一夜之间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这是绮连听了这么长时间墙角之后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邻居到底长什么样。

老居民楼墙板都很薄，隔壁放个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租的这间房子右侧的邻居是非常热闹的一家三口，听力本就异于常人的绮连自打住进来就一直在被迫听墙角。

她走过去时男人木讷的眼神转了一下，接着就不动了，直勾勾盯着她看。

屋里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播报《管理区快讯》，讲的已经是上周绞杀行动的旧闻。

电视机的声音忽然消失，跳出女人的骂声和孩子的哭声，绮连又跟着听了一嘴八卦。女人嫌男人下班回家什么都不干，就知道躺着，要么就抱着通讯器不撒手，孩子一直哭也不知道哄一哄，连喝杯水都要让老婆伺候。

“整天像个大爷似的下班就往那儿一躺，我一边伺候你儿子还得一边伺候你！”

“赚两毛半的臭钱买奶粉都不够，我要你这个男人有什么用？干啥啥不行，在一个岗位上窝了一辈子，你就是个窝囊废！”

“我告诉你，别看我给你生了个儿子，但这个家有你没你都一样！你养活不了我们你就滚蛋！”

女人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传到走廊里，这让绮连感觉很新鲜。

极具生活气息的怒骂让她难得感到了一丝熟悉和欣慰，她同样在这个垃圾星区出身，虽然对小时候没有多少记忆，但似乎那时周围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吵闹。

而今她住在行动队宿舍，第一单元第一星区的人不管私底下如何，都要把“体面”二字摆到台面上来，所以那边的生活环境一直其乐融融，只是里面有多少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门口的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生活塞给他的浊气吐出来。

绮连听得津津有味，掏钥匙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隔壁的门忽然从里面拉开，骂声一下子涌出来，“你这个废物，别以为你躲到门外就能……”

骂声戛然而止，女人的怒气立刻变成讥讽，“呦，我说怎么躲到门外来了，敢情是在这儿跟小骚蹄子眉来眼去呢！”

无辜躺枪的绮连：“……”哈喽，有事？我就是路过一下。

她不想参与别人的家庭战争，掏钥匙的速度快了几分。

【滋啦，新鲜的血肉……进食……】

就在门开的瞬间脑子里忽然出现熟悉的声音，进门的脚顿了顿。

男人扭头盯着停在门口的绮连看了几眼，忽然把烟头掐灭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几下，嘴里不清不楚骂了一句。

哐当。

隔壁门板重重摔上，将地图炮攻击挡在了屋内。绮连这才若无其事开门进屋，随手把门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