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杀

沈千歌进了院子直接喊娘——回来了，饿了，不练了，往日小千歌和娘亲沟通的常规词汇成串成串往外冒，一大早上又杀人又放火还和人贴贴抱抱，她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饭桌上早已摆了无数珍馐美味，一品居的烤鸭，八珍阁的酱肘子，同福居的水晶白菜，海味楼的大闸蟹，香满城的炙羊锅子，私厨汇的各色点心……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而沈柔坐在桌子的一旁，正轻轻的吹着杯子里的热牛乳，就等着沈千歌回来可以喝上温度正好的奶茶。

沈千歌眉眼欢喜的坐下来，却被沈柔拍了一下手，笑道：“快净了手来吃饭。”

沈千歌听话的走到屏风后面，手还未伸到盆子里，就看到旁边的水桶里的水有些浑浊，她皱了皱眉，今日厨房的人又没送水来。

金丝楼里日常喝的水和用的水都是等厨房的人统一派发，好处是这样一旦哪个院子里出了问题都可以直接找到负责人，坏处是一旦厨房的人“忘了”送水，那渴死都喝不到一滴。

盆里这点干净的水，显然是娘特意给她留的。

“千歌，快尝尝娘给你煮的这奶茶，是楼里新从西域那面来的绣娘教的。” 沈柔声音里传来的慈爱抚平了沈千歌紧皱的眉头。

沈千歌从屏风后绕了过来，大刀金马地坐下端过杯子尝了一口，连连赞着：“好喝好喝，今日厨房怎么没送水来？”

“刘管事说，有贵客来楼里，厨房很忙，今日不送了。”沈柔不碰那些珍馐美味，只抿了一小口清粥。

沈千歌不说话，叼着一块羊腿肉看着她，热气蒸腾中露出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情绪，看似透着几分委屈，定睛不动时，却隐隐生出一种上位者的霸气。

沈柔无奈，只好劝道：“听说是那靖王要来。”

沈千歌点了点头，收回目光，掰着螃蟹腿——靖王来——楼里的姑娘全体沐浴焚香——洗三遍搓三遍涮三遍抹三遍——厨房的水都去供应那些姑娘洗涮——娘亲这里连洗个手都得抠漏盆底。

这沈柔的性子也太好了点了，只能是稍后自己替她周旋一二。

“靖王怎么突然来金丝楼？”

“前几天江南水患，饿死了不少人，陛下派靖王去赈灾，特地嘱咐了要行安抚怀柔之策，谁知道靖王到江南的当日，便怒斩江南二百名官员，八百里加急十马车大好人头送到了御案之上。”

“江南水患本不严重，那些贪官为了多向朝廷要银子，烧粮仓赶流民，硬生生拖成了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安抚怀柔怎么可能斩除那些毒瘤。”沈千歌用薄饼卷着葱丝鸭肉填进嘴里，“太子殿下因为秋猎违制用了陛下的金弓被禁足东宫，朝中风向瞬时就乱了，靖王的簇拥者自然望其更近一步，太子党必然死咬着不放。”

“千歌。” 沈柔放下筷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妄议朝政。”

“哦？”沈千歌放下茶杯，笑嘻嘻地看着沈柔，“若是不想我议朝政，为何要为我请先生，让我读史书，学国策，娘亲您这很矛盾啊。”

“……呃。”沈柔拿起勺子挑起桌旁小炉里炖的燕窝，细密剔透不见一丝杂质，清醇润泽，上品龙头天盏。

她小心翼翼地将燕窝盛出，递到沈千歌的面前，头也不抬，不再接话。

沈千歌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希望沈柔能说出个缘由，这样也算给原身一个交代。

沈柔对待原身有诸多不通之处，说不疼爱吧吃喝用度礼仪学识样样花大价钱娇养着，若说疼爱可她从来都没为原身未来的出路想过办法，哪怕是偷偷送走也好过进了这种地方成了罪籍好。

“是啊，上京人人皆知我是宰相的私生女，娘亲是金丝楼五十年才出一位的上京第一美女柔娘子，十二岁就已经名震西楚，十四岁一手绣技惊艳天下，十五岁完败西域八大绣师，被陛下亲封巾帼大家……”

“够了！”桌上的碗筷被震落在地，手拍在桌面上的沈柔目中含悲带怒，怔怔看着沈千歌的脸，目光中泛起涟涟水波，良久，突然叹了一口气，“好了，好好的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多吃一点，一会去刘管事那里帮忙。”

沈千歌凝视着沈柔那张七分艳丽三分苍老的脸，还是忍住了没有吼出那句你的小千歌已经死了！死了！压着脾气正要喝燕窝，身后突然有人砰的撞开门，带着一身的油烟味冲了进来，一把掀翻了桌子，“我家妹子失踪了，你们得赔人！”

“王嫂子这话说的没有道理，你家妹子失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沈柔将沈千歌拽到身后，对着来人大喝道：“滚出去！”

沈千歌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滚出去？那是不可能了，把命留下倒可以。

来人正是金娘子的娘家嫂子，是楼里厨房的帮工，平日没少苛刻沈柔娘俩的吃食，沈柔怕小千歌吃不好，所以都是贴自己的银子从外面置办吃食。今日估么着是听说金娘子的死讯，趁着前院都在忙乎着，就想着来后院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