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宁阿茗(二)
02
Camellia小姐通告繁忙,梁大少也无需时刻坐镇香港,二位在世界各地暗度陈仓。
那天在三十六层的表演不过是Camellia通告单上的一行字,隔天一早,她迷迷糊糊地被靳思嘉的三通电话叫醒,匆忙到来不及送赠临别香吻。
宣茗站在床边扎头发,短上衣顺着动作被撩起来,露出净白像泼牛奶的一片腰。梁嗣宁伸手一把揽过来,宣茗小姐站不稳,扑通落进大少怀中,散下乌发三千,铺一地的凌乱。
“十天之后我会去上海一趟,能同你见到面吗?”
他只是随口问一句,宣茗也不会自作多情上心。Camellia掰掰手指,十天之后她远飞巴黎演出,不要说见面,隔着六小时时差,连消息收发都错落滞后。
梁嗣宁放她走,香港罕见的宽敞豪宅,宣茗一共享受到七个小时。
之后难免聚少离多,Camellia好生绝情,只当梁大少一款情绪稳定ATM,她不缺财,只缺靠山。梁嗣宁会议或宴席一句话,一百零八知名导演抢用宣茗,闹得Camellia小姐谢天谢地,恳求梁家少东收了神通,她还晓得自己斤两,不敢攀附太高。
平均三天一通电话,还要在Camellia赶通告的间歇。梁嗣宁办公桌二十沓会议资料,大少一边翻一边等电话,常常是翻到十九沓变成废纸,铃声才慢悠悠响起。他空闲的时候也不多,几乎从未有过什么“思念成疾”的时刻。偶尔同宣茗见面,也只是熟练地滚到一起。
如所有人对他说的那样,宣茗年纪还轻,所以梁嗣宁从来不贪婪。他也觉得地库里撕钱的Camellia成熟太早,学会做大明星,却没学会做个二十岁女孩。
梁嗣宁同她在法国见面,他的会议提前结束,法航从浦东直飞戴高乐,落地的时候宣茗演出唱到一半。她成名曲是外文歌,回国之后发过唱片,但国内环境不佳,影响力往往不如从前。
大少静坐后台听歌,是他听不懂的语言。靳思嘉几年后叱咤名利场,最抢手金牌经纪,但此刻她也不过与宣茗绑定,初出茅庐艺人管理。靳女士虽后来与梁大少正面对呛,眼下却只敢递上一条羊毛毯,低声询问,先生要先回酒店休息吗?
梁嗣宁冰咖啡吊精神,摇头问,“Camellia什么时候结束?”
靳思嘉答,还有三首歌。
宣茗连跳很多首,监控屏显示她大汗淋漓,累到体力用尽。最后场上安静,她坐下来唱《流萤》。台下坐了不少东方面孔,不知有几人听得懂粤语,又有哪个人知晓她唱的“最耀眼流萤,得意到忘形”究竟何意。总之当时梁嗣宁咖啡见底,心头一动。
她粤语依然不行,发音太模糊,明显用南边方言敷衍过去。
于是Camellia夜里向梁大少讨教,躺在他腿上鹦鹉学舌,从十天前唱的《痴情司》,学到今天台上的《流萤》。
“好难,以后只唱国语歌好了。”
宣茗第三十次念错音调,梁嗣宁教不会她,却还要安慰笨学生,低下头亲亲她:“没关系,Camellia小姐人气太高,唱什么都有七十亿人买账。”
可当时宣茗风评好坏参半,走红到她的地步,任凭再高贵无暇的圣女,也都有接连不断的脏水找上门,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七十亿人一致好评?简直异想天开。
宣茗伸手,抓天花板,抓她碰不着、得不到的东西,然后低声吟唱:
“期望开开心心一个期望
真的不需奢望太高
准我喜爱的都可伸手抱抱”
梁嗣宁轻轻地抱她起来,听见她靠在耳朵边讲话,梁大少,谢谢你来巴黎一趟。
他渐渐了解她传奇的过去,知道她与公司合约未断,公司在海外或许有点势力,可惜保不到她回国之后的干净平安。她一头同靳思嘉一起游走逃避,一头又难免接触泥泞边缘。
她胸口有一块烫伤,是烟灰留下的疤。宣茗说从前是一颗痣,后来某次贵人云集宴会,有人逼她跪在沙发前捧烟灰缸,她没有听话,于是留下一块疤。
梁嗣宁见过很多这样的场面,也同很多很多坏人打过交道。所以他立刻想象到那些人丑恶面庞,刻意挑女孩最美丽地方毁坏,带着令人作呕的狞笑,露出一口抽烟抽坏的黄牙,轻浮到恶心的嘘声,对她实施自以为有趣合理的骚扰。
亲近朋友调侃,这难道算不上拯救可怜少女?梁嗣宁险些翻他白眼,怎么可能?他自己都不敢认。
说到底,他也是宣茗路遇的一滩泥泞,臭不可闻与勉强下足的区别而已。
宣茗最清醒。梁嗣宁第二回载她回香港私宅,她翻着手机确认行程,妆面没卸下来,眼角贴了晶莹泪钻,亮闪闪叫人挪不开眼睛。而她随口问一个问题,足够让普通情人下一瞬分道扬镳。
“你有恋爱吗?”
Camellia从来不当自己在同梁家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