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一)
人传临云镇有一山名为藏剑山,山上有一陡崖名为堕星崖,其深不可测,曾有不慎失足坠下者,至今尸骨无存。
从堕星崖上往下看,黢黑一片,难以探勘其中详情,因此临云镇百姓也称其为“死崖”。
近日临云镇总有邪祟出没,昼伏夜出,专挑深夜时分独自在家的妇孺下手,死者皆被剖腹挖心,死状骇然,百姓苦不堪言。前几日,乡绅王老爷出了银子,请了颇负盛名的苍古派弟子下山出手解决此事。
苍古派是有数百年历史的修仙大派,位于苍古山顶峰。掌门早在几年前就已闭关不问事,现在管理全门派的是三大长老中年岁最长修为最高的曲成济曲长老。此次下山的弟子中有一名便是曲长老的亲传弟子,听闻天赋极优,刚拜入门下三年,实力在门派里便已称得上数一数二。
王老爷慢慢捋着他那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看向天边已经快要落下的夕阳,橙黄色的余晖把他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忧虑:“眼看着又要到晚上了,也不知这几位小道友何时才能到啊。”
旁边的王夫人搂紧了怀里的黄发小儿,同样也是一脸愁容:“苍古派离这少说也有两三日路程,怎么也得明日才到,老爷不如早日回房歇息着吧。”
自从临云镇出了邪祟害人,每日不到天黑街上便没了人影,人人闭门不出,妇孺老弱都战战兢兢,封好门窗,生怕下一秒就没了性命。
正说着,王夫人怀里的小孩突然指着远处的天边喊道:“爹,娘,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胡说,哪有在天上飞的人?”王夫人不信,却还是抬头看去,橙红的天幕下,几个人影倏地掠过,正向他们的方向飞来。
等到靠近了,才看清后面几人身上皆着霁色长袍,唯独为首那人身披明黄,头发用玄色丝绸高高束起,那绸缎尾端似乎坠着什么银饰,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着不凡的光芒。
只一瞬间,为首的少年便下落到王老爷王夫人身边,微微躬身作了一个揖,道:“在下苍古派弟子时错,敢问两位可是王老爷和王夫人?”
饶是王乡绅早年也算见过几回世面,但如今见了这名为时错的少年,才发觉何为惊为天人。少年意气风发,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面如美玉,又透着一股劲朗之气,看着人的清澈眼睛里含着笑,仿佛山河百川尽入他眼眸。
“原来是时少侠,老朽在此已等候多时了,幸而诸位道长来得这样快,我们这小镇子还得仰仗诸位道长出手相助呢。”王老爷忙不迭也回了个揖,身后王夫人也跟着他弯下了腰。
“快快请起,二位不必如此多礼。详细情形我等已听师尊说过了,还请二位放心,斩妖除魔乃我辈义不容辞的使命,必定竭尽全力。”
说话间其余几人也已飞至时错身边,其中一人虽和别人一样也穿着霁色衣袍,但身上戴满了金银珠宝,腰间玉佩更是显眼。旁人都道财不外露,他偏偏尽显财力,似乎不怕贼人抢劫似的。
原来这人是和时错一同拜入苍古派的林荣生林小侯爷,他出生名门望族,素来看人低人一等,平日在苍古派有众长老看着,容不得他招摇过市。如今一旦下了山无人管教,自然如孔雀开屏一般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显摆。
“哎呀这穷乡僻壤的,非要让本侯爷过来遭这个罪,我看那曲老头真是老糊涂了。”林荣生伸了个懒腰,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满和嫌弃。
除了时错,剩下的弟子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资质也是平平,在林荣生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只得低头默不作声。
偏偏时错天之骄子,不惯着他:“林师兄,你若是不想来,我大可立马飞书回了师尊便是,何必勉强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林荣生从小娇生惯养的,就是修仙也是为了躲避家里管教和考取功名这类的事,一时兴起吵着要家里把他送进苍古派的。因着他年岁比时错大一岁,时错才称他一声“师兄”。
此时这声“师兄”却尽显讽刺与轻蔑。年长一岁又如何?修为还不是比不上年幼者。
“你!我是怕长老日理万机,既然事情都已经定了,再去叨扰他不好,就不劳你费这个心了。”
王老爷眼见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怕他们还没开始除妖就和自己人互掐起来,赶忙来劝道:“两位少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都是鄙人招待不周,让诸位不便了。”
见有人给台阶下,林荣生本想就此便罢,但是时错不饶他:“怎么,怕叨扰师尊?那师兄当初求着师尊让我带着你一道下山时,如何没想到会叨扰到师尊呢?”
“时错你竟敢以下犯上?!”
被人当众揭了短,林荣生自然脸上挂不住,原本保养精致的白嫩小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去抓时错衣领。
谁知还未近得了时错的身便被挡开,时错脸上带着些不耐:“我可没功夫应付你这些花拳绣腿,解决正事是要紧。你要觉得委屈了你,大可自己另寻他处,舒舒服服地过几日,事办完了与我们一道回去便是。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