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猫
“我就是南峰之主,不曾听闻小友名讳。小友还是识趣些速速离去,不然,我的剑,可不讲幼小老弱,不讲情面。”
又是这样的回应,乌九月指节轻轻叩击,目光清泠:“所以,你就是当今剑道第一人?”
裴沐清听着,整个人微后仰了一下,轻轻发出一声嘶。他眼神飘忽了下,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下颌稀疏的胡须,掩唇咳几声后道:“自……是,千仞山剑道第一,我为剑峰峰主,当然是剑道第一人!”他话音方落,圆润又坚硬无比的壳状物袭面而来。
这一次,他侧身躲避,得以见其原态,好似是块龟板?
“出剑吧。”无甚情绪起伏,气势却出。
龟板在裴沐清周身寻隙而击,本欲赤手推还,却难躲避又难掌控,他只得出剑应对。剑出鞘,龟板的速度慢了些许,乌九月盯着那剑看了会,只是一柄普通剑,不足以断其天山。
看完,她亦不再收力,龟板融于风雪中,一时间分不清是风在刺骨,还是雪在凌迟,抑或是是那龟板在周身处处打击,造成的骨肉疼痛。
逍遥天山,相卜后裔,融万物于法则,万物不为所有却可为所用。看似是风雪受其控制,实际上是她随风雪之势,借风雪之力。
裴沐清提剑应对,剑光却快不过龟板,转瞬间,他浑身上下无不受击。甚至见其式微,另一方反倒愈加过分,逼得其连连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在退出第六步时,他被击溃于雪地,剑亦脱手飞出。龟板旋飞,回到乌九月手里。
一抬眼,一低头,二人对视。一个眼里是震惊与惊惧,一个眼里满是不解和疑惑。
裴沐清修行百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道法招式,似是法修却又完全不同。眼前人看着年纪尚轻,却灵力浑圆。难道真是逍遥天山来人?他想着,又兀自摇了摇头,逍遥天山早已无人。
乌九月盯着眼前人,当今剑道第一人?修仙界已是青黄不接到如此地步了吗?这样的剑修,就算来千万个都不足以劈断逍遥天山!
若非其一脉有预卜之力,此时的她就当觉得是做了虚妄之梦了。看来,故事尚未开始,男主,尚未出世。
在她思绪翻转时,裴沐清已经暗戳戳地轻点玉简传告其他人,且做好了应对之措。
“小友难道真是逍遥天山人?!”他故作惊讶,“我为峰主不久,对逍遥天山了解多有不足,还望小友见谅!”谄媚之态毫无违和的浮于其面。
乌九月见其惺惺作态,并未做回应。
裴沐清倒是不尴尬,“我入主南峰虽晚,但本山尚有其他道友,想必他们定然是识得小友的。这样,我带小友去寻他们一见,自当是有人知晓小友所来之意的。”说着,他已经从雪地中站起,端得是一派的正道之姿。
乌九月垂头思索些许,便点了点头:“嗯”。
“小友不知我酿造的梅酒独具风味,一会儿与其他道友相识,我们共饮几杯!”
“哎,瞧我这般,逍遥天山何物没有,怎会贪我这梅酒?”
“不过逍遥天山就算有梅酒肯定也与我这不同,小友还当得尝尝才知。”
……
裴沐清引着她往中门大殿走,一路做亲昵寒暄之态,不论乌九月是否回应,都声声不绝。
行至中门大殿,乌九月微抬头迎了一脸风雪,她闭着眼。耳边是窸窸窣窣的、于风雪天地间格外突出的、人动之声。剑、衣、人,交缴,前面不绝于耳的絮叨之音已然无声隐匿。
细微的响动被风雪衬的愈发嘈杂闹耳,听着剑阵既成之声,她缓缓睁开眼。
面前数百个剑修,无论是长者还是少者,无一不控着剑,将其围在中间。
“擅闯千仞山!诸弟子听令,伏捉其于剑下!”
一令既成,百剑成其势。长短不一,质地不同的剑,于素衣天地下,泛着凌白的剑光。四面八方的剑卷卷而来,一剑搭一剑,剑剑相推相护,要将其困于此方剑阵之间的她一剑、一剑地割过。
乌九月循着剑光的间隙,侧头望向来时的山门,千仞山,翠屏千仞合。如今雪盖翠色,人亦非昨,剑道风骨成了如此的曲姿作态,剑道的正气变成了阴谋威吓。
她侧头,准确扫见立于剑阵上方一角,面带着不屑、轻视与嘲弄的裴沐清。
她说了,这样的剑修,千万个都不足以断其逍遥天山,更不能困其——逍遥天山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