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节(2)
男人躺在地上,像是吃了瘪的黑盖王八,嘴里吐出劣质发臭的咆哮。
“来人啊!快来人啊!打人啦,喀什邡人打游客啦!有没有人管啊……”
专心看赛马的游客渐渐朝着热闹方向聚拢,就连几只躺在骆驼上的大黄猫都慵懒地掀起眼皮朝着观众台望去。
赛马场上的阿丹正拿着一壶奶茶牛饮,听到了嘈杂的动静,他皱起眉头利落地翻身上马,去寻找在外场处理工作的德玛。
“他们喀什邡人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大家快报警,我叫刘大为,就说有人打了我刘大为!”
自称刘大为的无赖偷偷瞅了一眼温及,即使是被揍得腮帮发肿,也要逞嘴皮子舒服。
温及毫不在意地从裤袋里抽出一根烟,含在没发肿的那一侧牙关处,染上血渍的指节蹭了一下侧颊,眼中的嘲弄转瞬即逝,就像是杯子里绚烂的啤酒花。
嘴里是腥的,那股凉凉的铁皮腥锈味霸占着他的喉咙与鼻腔。
他的头颅低垂,眼睛却在嘲讽,视线里,那一具具自以为是的精神实体正在把他当作提线木偶把玩着。
恐惧,笑话,称赞,叱骂……
还有一抹视线里裹着心疼。
是谁在心疼?凭什么心疼?
温及下意识蹙眉看向李小耳,可是她的眉眼里分明藏着的是气愤与迟疑。
李小耳回望着温及的眼睛,手里攥着宣传册的纸片残渣。
随即,她起身转头,撒蹄就跑,牵着小铃铛渐渐消失在了人群中。
温及静静凝着李小耳远去的背影,吐出嘴里湿腥气浓郁的血水,唇角笑意愈发浓烈。
“那么容易就跑了啊……”
心里流过一丝早已预料的畅然,好似感受不到掌骨崩裂的疼,只是毫不在意地将手掌撑在了地上。
他缓缓起身,拿起身旁几张溅着血滴的宣传册,可是脚踝却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是刘大为。
黑王八的牙关冒着血花,余光油滑地斜视着人群中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手机,混在其中偷偷拍照。
“大家都来看一看啊……我原本只是好心提醒这位小兄弟不要挡住游客们看比赛,他却对着我拳打脚踢,还有……还有他们喀什邡是不把咱们外地游客当人看吗?这宣传册子上面还抹了牛屎,呕……”
刘大为故作呕吐状,面部肿成了酱紫色,他顺势又将自己的胳膊从袖中露出,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疙瘩,大概是过敏了。
过了半晌,见温及还不说话,
这时,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喊叫:“是啊!怎么拿那么脏的东西给我们,我家孩子对脏东西过敏,要是出了人命,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讨个说法!”
原先还对温及刮目相看的游客们此刻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大家又都认为喀什邡待客不周,故意拿了泼了牛粪的宣传册给游客们添堵,纷纷顺势倒向了刘大为那一边。
就在这时,围起的人群中缓缓破开了一条缝。
李小耳的肩膀上耷拉着两提布囊,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顶沙黄色的瓜皮小帽,然后是那只睡意朦胧,肥嘟嘟的大黄猫。
它正趴在李小耳的头上,精神懒散。
而那张毛茸茸的花脸下,李小耳的五官乱飞,她不知道该怎么让别人感受到她快要爆体而出的怒意,于是搬出了蒲柳镇的长老。
温及轻瞥了一眼李小耳,看着原本已经该逃跑的人此刻装腔调耍横,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李小耳才不管那么多,她轻轻地摸了摸大黄猫的颈子毛,一时间,温顺的长老炸了毛,肚皮贴在李小耳脑袋上,四肢乱抓乱挠。
“咦嘻嘻嘻嘻!让大魔王来好好照顾照顾你!”
李小耳二话不说,上前两步就要朝着刘大为冲去。
温及始料未及,他急忙伸手拦腰控制住李小耳,眼中情绪愈发意味不明。
问讯赶来的德玛擦着额头的汗,情绪稳定地挤到了温及身旁。
她瞅了一眼温及,又伸手捏住了还在温及臂弯里情绪冲动的李小耳。
总觉得心里冷飕飕的,怪不得今天的右眼皮总是耷拉在眼眶上反复横跳。
“德玛姑娘,您倒是给我们评评理啊!我们不远万里来到喀什邡支持你们的旅游业,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游客的?”
刘大为扯起嗓子怒斥德玛,像一只命不久矣的黑蛾子,蠢蠢欲动,被阳光照得嘴皮子周围冒着油。
德玛细看了刘大为一眼,总觉得他那五官轮廓有些眼熟。
她眼神示意阿丹去扶刘大为起来,可是刘大为死活要当条长了触手的虫子,沾在地上长睡不起。
“哎呦呦,我这天灵盖怎么那么疼?大家伙们报警了吗?叫救护车了吗?”
德玛心知这刘大为今日是不会轻易罢休了,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