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子求生存2】

里，则又是老天爷给方家人凄惨的人生张开了口血盆，撕裂人性的阴暗扭曲拆骨入腹。

二房十三岁的大堂姐方杏儿在夜里被卖了。给家里换了三斤小米，捧起小米的老林氏牙花子乐得发颤，和人牙子交了人。

而他的二伯娘小林氏卖完亲生女儿，一双干涩无波的眼睛瞬时明亮了起来，写满了枯败的脸上春回大地，瘦长脸堆满了笑容，和老林氏舀了碗小米便进了灶房。

这卖女儿的饭——

小林氏和老林氏当天晚上就做了，堂屋里的欢乐他不曾知晓。

院子外，踩着死枣树的枝子，小小的方承原抱着树干两腿左右一蹬，灵活的爬上院里唯一的高地发呆，他长吐了一口气，只有看到黑漆漆连绵起伏的山脉，这股由外而生的心情窒息感舒畅许多。

不过恰好也是这钟灵俊秀的山脉阻碍了方家村的村民进城的路。

发呆的方承原听到一阵哭声夹杂着老林氏的咒骂，其中还有钟氏的讨饶，他娘沈氏在劝，就连大他五岁的大堂哥方大满瞅了瞅饭桌上少了一个平常照顾他的人也在堂屋哭闹，整个气氛乱哄哄。

对于方大满突然情绪失控，方承原略有耳闻，在他出生前，二房的方杏儿陪方大满玩到大的堂姐，姐弟俩感情融洽，人是感情动物这话不假，几年来方杏儿对他也不错，方承原也很喜欢这个闷头做事的姐姐，不过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方家村卖儿卖女的例子会随着战争结束人丁膨胀而愈加肆无忌惮。

贫贱之人百事哀，战争再这样打下去，村里儿郎只会越来越少，女人多了便是非多，现在村里已有这种丧丧的苗头了。

七姑八婆的人形自走污染源们，天天在方承原周边来回游荡，再加上老林氏整日念叨“贫贱之人百事哀”，一天夜里终于让这一世打算直面死亡的方承原掐灭了内心不成熟的小想法，重新昂起了斗志。

妈嘞个机奋斗，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头上扎着双髻的小男童颤颤巍巍直起身站在死枣树上往下看了眼，发泄似的啊了一声。

奶里奶气的童音穿透力并不强，还显得有些稚嫩可爱，屋里的钟氏和小林氏互相看着怔愣了一会，片刻之后一向对这个沈氏媳妇不喜的老林氏难得开了口:“这孩子是饿了，老大家的给留一碗。”

不是饿，这是一份来自大山深处的呼唤！

“狗剩，快去捡点柴背进灶房里，奶等着用。”是大姐方秀儿的声音。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身不合体的补丁裙，额头冒汗吃力的抬着一个木桶，里面装满了黄色的水，将新摘的枣倒进桶里后，才转脸喊栅栏里的小男孩。

方承原，也就是此时的方狗剩应了一声，放下喂鸡的陶罐，推开栅栏门，先去井边舀了凉水冲洗干净手，才到墙上拿了一把朴刀背在身上这个时间点准备去砍柴。

山角下的枯树枝低矮易折，对他这种年龄的小孩正合适，也离家近，他正一边走路一边思索着。

“村东头李大婶的男人回家了，说不定你家人也回来了，狗剩快回家看看吧。”一阵声音悠悠从后面传来，年轻人说话带着喜悦的颤音，只是走路间一瘸一拐。

“真的嘛？”方承原被这一番话惊醒。

“县里的衙门前贴了公告，我娘去买东西发现的，城里也已传遍，相信过不了多久，方家村的村民就会知道了。”

这几年在方家村宁静祥和的时光，他差点忘了这是个乱世，如今战争结束了，备受战祸摧残的方家村民们自然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几天的时间方承原便在家绣花也该知晓了。

“战争结束了！战争结束了！”

“这死鬼还知道回来呦。”这是年纪大的妇人。

“官人快回家吧，妾身为你生了个孩子。”这是脸皮薄的新妇，还娇俏着。

这样喜极而泣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小小的方家村上演。

方家这边画风却是不一样。“战争都结束了，爹怎么不回来呀？”李大婶家的夫君回了家，陆陆续续几天村子家里有男丁的也回的七七八八了。

听着二姐方丽儿手撑着脑袋闷闷的问他，方承原预料不到的事不轻易说出来，省得空欢喜一场，开口安慰道:“翻了年，爹就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