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她关心这个也正常。”
见他都到这会儿了还在用别人来粉饰太平,她不单单是他的妻,更是他的医,还有何要隐瞒的?!王苏木脑子一热,反诘道:“夫君之前不也替‘旁人’问过久不成孕的原因么?”
裴骘与王苏木目光相触,各有各的坦荡,但落在对方眼中,却就变成了固执跟掩饰。
“是么?我不记得了。”
裴骘心道,反正我没问过。
王苏木心道,就是欲盖弥彰。
东平县主的寿辰,刚好是在中秋后一日。
先帝兄弟姊妹凋零,他又看重亲情,每逢东平的生辰,他都特恩开放芙蓉池,办一场游园会给她庆生。
李含阳御极以来,遵养时晦,攘外安内,励精图治,每走一步,裴骘都从旁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如今四海升平八方宁靖,他却激流勇退,作为对他的嘉奖,李含阳决定延续她父亲的做法。
姜荷到访东平县主府,为的就是商议游园会一事。
世禄之家之所以能代代传承,脱不开以忠孝悌义为立家之本。皇恩浩荡,东平却不敢贪冒荣宠,她托姜荷给李含阳带话,惠泽她一人不及恩泽四海,之前裴骘的婚事一直是悬在她心头的大石,如今总算可以放下了。推己及人,战事方休,多少铮铮男儿返京后都面临着亟待解决终身大事的问题,不若就趁此机缘,办一场花灯会,多促成几桩好事。
如此皆大欢喜的好事,李含阳没有不准的道理。
八月十六,芙蓉池畔,彩灯高张,迎接受邀的士女。
每位女郎在入园时,都会分到一枝独一无二的花,若是遇到心仪的男子,便将此花交予他,倘若郎亦有情,游园会后,可在东道这里按花寻人。
东道既是天家,那跟御赐良缘也没什么差别了。
芙蓉园深处有处园中园,东平县主照例在此处会宴。王苏木的大伯母前来贺寿时,出于私心考虑,特意带上了王商陆。
做母亲的都懂,东平县主笑吟吟地打发王商陆去园子里逛逛。
王商陆不敢违命,只得无奈地从殿中退了出来,正欲找地儿坐坐,就听王苏木在身后叫他“阿兄”。他又惊又喜地转过身,“你怎么出来了?”
王苏木扯着他的衣袖避到一侧的小径上,“阿兄,我有一问呐。”
男宾席上,裴骘已被长辈灌了不少酒,恐怕再喝下去就要失态,他为自己寻了个借口,从席间脱身出来。
一吹风,头更沉了,他上手揉了揉,不见起色,腿便自动自觉地带着他去找王苏木。
月亮还未升起,□□森幽,肥润的桂花香弥散在昏色中,冷不丁的勾起了裴骘对汤口小院的回忆,炊烟、肥狗、合欢树……
怎就想起这个,他扶额摇了摇头,影影绰绰的树丛中,不期然飘来一男子的低声细语。
“……精气精元是否充沛,望神观色就能做出基本判断,四娘‘拿不准’,是不是关乎子嗣才让你不好问?”
裴骘刚刚迈出去的脚顿住,屏住了呼吸。
那边顿了顿,才听王苏木接话,“面色上看不出来……”
“那你亲自问过么?本人是否腰膝酸软、畏寒肢冷、举阳不坚……”
不就是因为他的表现跟“精元受损”半点都不沾边,她才来请教王商陆的么?但房中之事,就算是面对最最信赖的阿兄,她也羞于启齿啊!
丛间荧荧的灯辉下,王苏木面红耳赤,眼神躲躲闪闪,“阿兄,阿兄就当我……当我随便问问……”
王商陆严肃道:“四娘,你本身就是医者,怎么会问出这等外行的问题?既关乎康健,哪有随便一说。”
半晌的沉默后,“阿兄……我有……我有苦衷……”她自己做梦也没想到,情急之下,竟然搬出了裴骘的原话来做搪塞之词。
隔树有耳,在裴骘听来,确然是她的“苦衷”——就凭她现在的身份,当然无法名正言顺地对那个男人表示关切。渐微凉的夜风似吹毛利刃,将他从头劈至心,裴骘无声转身,去向来处另一条岔路,自然没有听到兄妹接下来的对话。
王商陆轻声问道:“是妹婿?”裴骘受过重伤的事,王家三代大夫怎会不知。
王苏木错开脸,昔日在长洲,她把支离破碎的裴骘“修补”回来的经历,在她心上刻下一道重重的伤疤,她只想裴骘好好的,以至于跟他相关的、不好的字眼她都忌讳讲出口,唯恐犯言灵。
王商陆隐隐懂了,叹气,“阿兄知晓了,此事也急不得,且容阿兄回去琢磨琢磨,再从长计议,嗯?”
王苏木这才抬起头,“阿兄不能同祖父他们说。”
“阿兄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