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么久,为何又会开口了?”
裴骘不解其意,支着耳朵听她说。
“妙峰山地动那次,大人为救我身陷绝境,听着大人的气息在我身后一声弱似一声的滋味,比数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还要惶惶……”
裴骘心头一紧,正要感动,却听她好整以暇地说完下半句,“但这会儿呢,便是不切脉,闻声息也知大人气田丰沛得很,以大人的福泽,定当能作长寿仙。”
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她话里的揶揄,裴骘低声笑了半晌,圈着她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世间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对如你我这般经历过这多磨难的男女了吧,兜兜转转,命定你我才是天作之合。我外祖父已经去你家提亲了,只待我们回京定下日子就成亲。你若还不习惯我在你身边,劳烦你提前适应一下。”
王苏木默了默,“震惊如斯,这般诨话竟是从太傅之口说出。”
裴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几经生死,我也想开了,意外和明日都说不好谁先谁后,我不想身后抱憾。莫说诨话,荒唐事我也能试试……”他眼神幽幽,如暗夜中蛰伏逼近的饥兽。
王苏木心头一跳,“大人!”
“咦,成婚后你也打算一口一个大人、太傅地叫么?”幽暗的船舱里,裴骘的眸子映着灯烛,似有星子坠入其中,“不妨叫我一声安澜听听……”
说是这么说,他却并不给她机会,越压越低的声音下一刻就吞没在唇齿的辗转厮磨中。
江水摇曳,晃得人也心旌摇荡,深深陷在柔软的货包中,裴骘一时分不清是四周的棉花堆更软,还是人更娇软。他极尽克制地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在她颈间又埋首片刻,面上才渐渐恢复往昔的冷沉自制。
春风狂浪,掀得船身又是剧烈一颤,王苏木失去平衡往前扑去,凭空胡乱一抓,立时惹了裴骘“嘶”的一声,一把钳住了她犯事的手腕。
船摇晃不止,悬在窗口的辉火亦在裴骘眼中剧烈跃动。
更像狼了。
“你松手。”王苏木强充冷静地用另一只手理了下额前的碎发,重新端坐好,刻意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船外江水滔滔,拍打在船舷上发出的声音,却在裴骘脑中耳中激荡出轰然回响,她是医者,被她“亲手挖掘”出自己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就好比藏在心底深处的小男孩的遮羞布被掀开,让他本就难捺的欲望,裹挟着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卷土重来。
相顾无言的静默中,王苏木垂下眼睑,遮住其中的懊恼跟尴尬,明明方才两人已在情动深处适可而止了,也算是维系住了彼此的体面,她怎就那么不小心呢?!她自欺欺人地将那只罪魁祸“手”别在身后,惩戒味十足地捶了一把麻袋,然而刚才结结实实地感受到的他隐忍的代价,却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王苏木心底天人交战了无数个回合。
船舱内,裴骘鼻息重重地喷出一口浊气,无意识地舔了下唇,放在大腿上的一双重拳攥得手背青筋毕露,透出正主心中的躁郁。
王苏木又抚了下额前莫须有的发丝,用平时问诊地口吻问他,“大人忍得很痛苦么?”
裴骘应声反诘来掩饰心底的尴尬,“怎么,小王医官有解方?”
他话音刚落,窗外唯一一盏灯烛被风扑灭,青灰色的曦光四起,窸窸窣窣的细微声中,王苏木不动声色地凑到他跟前,细腻的脸庞像一枚刚从壳中剥出的鹅卵,散发出温润的光芒,镌刻进他眼底。
王苏木咬了下唇,似是做下个什么决定,她抓起裴骘的一只手。从旁捞起一条绳带,将他的一双手捆过头顶,缓缓吊上了头顶的舱梁。
她其实系得很松,稍稍用力就能挣开,裴骘由着她摆布,不解其意地唤了他一声,“四娘?”
王苏木没应他,做完这一切,重新衣冠齐楚地在他身前跪坐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怜惜。
裴骘唇边的玩味渐渐隐没进四周的青黛中,眼睛牢不可拔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王苏木轻轻柔柔的呼吸声中,交缠着的他的呼吸却渐渐粗重起来。
“大人,放轻松。”
直到她的手摸向他腰间的一瞬,一个答案才在裴骘胸口呼之欲出。
她竟敢!……她怎么敢!
呼吸一度停滞,隆隆战鼓似从天边,又似从远古擂响,振聋发聩,令人血脉贲张。
繁复的腰带在她灵巧的手下不堪一击。
“太傅大人,某自当勉力一试,还望大人不可轻举妄动。”
下一刻,他的双眼就被腰带缠住,那双救治过他很多次的手,这一回,趁他神志十分清醒的时候,在他身上点起一把足以将他燃烧殆尽的熊熊烈火。
裴骘的身心,从不曾像今日这般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