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染坊。
“怎么?”
“这不是杨家女郎么?!谢二舅母的表妹,她在大人这里……投湖?”王苏木惊讶归惊讶,手上却已经习惯成自然地替她把起脉来。
“嗯。”怀渊神色不变,“你怎么想?”
“脉象还算平稳,得尽快替她换下这身衣服,喂服驱寒汤,不然后半夜烧起来就不妙了……”王苏木一边说手上一边动作起来,同时不忘瞋了他一眼,“大人倒是回避下啊!”
怀渊挑了下眉,起身去了外间,声音却没遮没掩地传进来,“我是问你,一个妙龄女郎不声不响地在我这儿投了湖,你就没什么想法?”
王苏木声音里夹带着费劲的粗气,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但若是细细辨来,就能咂么出置气的味道,“这话该问大人吧,英雄救了美,等美人醒来,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大人是不是除了‘勉为其难’地应下,也再无他法……”
湿透的衣服跟被衾被一件件地抛到地上,王苏木又用一床新被子将人裹严实了,走到外间才发现,怀渊捂着半边脸在笑。
突然一股无名火就拱到了胸口,“大人这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得意都溢于言表了么?”
怀渊出其不意探身,展臂将她捞到自己身前,“你说的对。”
王苏木愤然,欲拂袖而去,却被他牢牢禁锢着坐在他腿上。
怀渊与她额头相抵,“普天之下任何一个男子,看到心仪的女郎为自己吃醋,都会沾沾自喜。”
他的气息渐有兵临城下的侵略性,王苏木只觉浑身上下都无处安放,心却像有了某种预感,跳得越来越快。
“人是暗卫捞的……”他解释。
“……我又怎么知道……”她嘴硬。
“难怪驴都不服你,就不想想为何我要找你来……”
“……是不是我身边叫阿宝的都惯会欺软怕硬……”
怀渊在她后腰上拍了一把,带着笑意呵斥,“王四娘!”
王苏木也笑,推了他一把,“我要去配驱寒汤了……”
“好……”拥着怀里的人,怀渊体内涌起一股当年九死一生之时浸泡在郁罗箫台灵泉中的疗愈力,那股力量缱绻、生发、贲薄,牵引着、驱使着他的唇从她的眉眼间,寻寻探探地落到唇间,鼓励着他进一步去找寻源头。
窗外寒鹊喳喳,良久,怀渊才将气息平稳下来,于她颈间埋首问道:“我明日就传书回去,请母亲上门提亲可好?”
杨明敏是在女子低低的交谈声中苏醒过来的,睁开眼,使劲回想了下脑海中仅存的关于昨夜的片段,颤颤惊惊地掀被看了眼,显然衣服已然被换过了。
她不敢再想,猝然用被子捂着嘴失声痛哭。
“是哪里不舒服么?”她的哭声中,不期然穿入一句问询,如深林幽泉般有着神奇的安抚力。
王苏木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却被她生硬地扭开。
杨夫人见此情状,隔着被子拍了杨明敏一下,“莫要不识好歹使小性子!让你王家阿姊瞧了笑话去。”
“没起热,疏风解表的汤药再喝一日,基本就没什么大碍了。”王苏木并不在意的样子,直起腰身往外走,“至于夫人提及的另一桩事,我阿兄去医馆了,等下我去寻他请教一二,于小方脉上,他颇有建树,看会不会是幼时受惊以致影响至今。”
“这……”杨夫人脚下步子一滞,面露迟疑之色。
“夫人放心,祖父有诫,为医者,不密则失德,我等莫敢不从。”
“如此,就拜托二位了。”
“夫人言重,白日里此间都无他人,女郎尽可在我这休息……”
送走王苏木,杨夫人很快折返回来,在床边坐下,“我的儿,能得王家的诊治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昨儿还跟你表姐为难如何才能请得她来给你瞧瞧,这菩萨就将你送到她跟前去了,若不是她……”
杨明敏径直掀翻了被子打断她,“哪就是她救了我……”说着又呜呜咽咽起来。
杨夫人闻言一惊,强行按下心头的不安烦躁,“我看你是烧出臆症了,不是她还能是哪个?!你梦里逛到了人家园子的荷塘里,要不是她听到动静,又要顾及你的闺誉,何至于亲自动手捞你出来还费心照顾你一整晚。”
“母亲!”杨明敏哭啼不止,又羞又恼,“儿落水是不假,但入梦再深,那么冷的水上身也清醒了,昨夜……昨夜……分明是被个男子救起的,因为儿听到有人喊大人……”
杨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顷刻间惊出一身白毛汗,从牙缝中撕出一句,“你不要名声了!”
“儿不敢骗母亲……”
杨夫人将她搂在怀里,在她后背上重重地敲了一记,“刚才那番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你只记住喽,就是王家女郎救了你,除了你我她,这事也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听见没有?!”
母亲的话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