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闹洞房的人一拥而入,时不时说些调剂氛围的话,哄着崔明璟为新娘子却扇。
可当新娘子的面庞真的露出来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了那床榻上的人儿。
黛眉轻染,朱唇微点,脸颊上扫开淡淡胭脂,更衬得肌肤白里透红。眉心正中画着一朵金色的梨花花钿,盛放的娇花为其点缀出几分人妇方有的妩媚。繁复的嫁衣层层叠叠,可穿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累赘之感,恍若绽开在最高枝头上的梨花,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众人调侃的话语在喉间戛然而止,良久后才有人无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道:“惊为天人……”
那人刚吐出了四个字便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和孟浪,连忙回神闭上了嘴,殊不知在场的其他人也和他是一样的感受。
大家都是长安贵族子弟,什么样的美人皮没见过,依旧被惊艳地杵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倒是崔府经验老道的刘嬷嬷先反应过来,伺候着两位新人完成后面的礼:分别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以表同心;双臂交握共饮合卺酒……
直到所有流程结束,闹洞房的亲朋才又拥着崔明璟这个新郎官出了新房去吃酒,独留了姜锦妍一人坐在床榻上,失了魂儿般没有任何动作。
新郎官面白如玉,目似繁星,一直舒眉浅笑着,短暂的接触中也一直暗暗照顾着姜锦妍,诸如将她从床榻上扶起、帮她理顺长袖的褶皱等动作,做得自然且有风度。
看得出他对新妇很满意,也看得出他性格温和,是位君子。
可姜锦妍目送着他们鱼贯而出,心里却有些发赌。
这样好的新郎官,并非她心里期待的那个。
姜锦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她误会了。
那日出现在花园门口的年轻男子并非崔明璟,堂弟口中的“崔家哥哥”另有其人,是她想当然地误会了。
也对,崔明璟那日来到姜家是为了婚约,又怎会跟着姜长庚这个孩子出门玩耍,把请期这样的正事儿束之高阁?
平心而论,若是姜锦妍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期待倒也还好,她早已经劝服自己接受了这桩由二叔全权定下的婚姻,自然能平淡对待。
但正如她之前对姜锦宜说过的,期待已然产生,当期待落空时,油然而生的遗憾化作汹涌波涛将她整个淹没,刹那间竟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姜锦妍捂住心口,吸气的动作略微重了些——若是不这样,她真的怀疑自己要喘不上气来了。
“姑娘,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姑娘?”本喜气洋洋笑着的青鱼云雀俩姑娘终于透过厚厚的妆粉察觉出自家姑娘状态的不对劲,神色匆匆地问。
青鱼看着姜锦妍瞳孔涣散、叫了也没反应,一副丢魂失魄的模样,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吩咐云雀:“快去叫大夫!”
“好!”云雀也急得满头汗,撒腿就想往外跑,可刚转了个身,手忽地被人拉住,“别,别去。”
姜锦妍的眼神逐渐聚焦在两个丫鬟身上,僵笑着摇头:“我没事儿,只是饿过头了,你们去给我拿点吃的来吧。”
心里的想法过于狂悖,她不会告诉青鱼云雀,也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
云雀不疑有他,躬身退下后,快步出了新房去寻些新娘子能使用的吃食来。倒是青鱼狐疑地打量了她两眼,又问道:“姑娘,您真的没事儿吧?”
“嗨哟,可别再叫姑娘了,该改口叫夫人了。”刘嬷嬷从隔间绕出来,嗔怪地看了一眼忘记规矩的青鱼,又看向姜锦妍问,“夫人,是否要现在沐浴?热水已经备好了。”
刘嬷嬷是崔明璟院里头的管事嬷嬷,对姜锦妍这个女主人态度很是恭谨。
姜锦妍有些诧异:“不用等、夫君回来吗?”
她顿了顿,才别扭地喊出了“夫君”二字。殊不知她的别扭在刘嬷嬷的眼里,却是新妇的害羞难为情之举。
刘嬷嬷照看着崔明璟长大,打心眼里疼爱崔明璟,自其发妻徐氏三年前病逝,崔明璟就一直单着,连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都没有。她虽只是个奴仆,却也忍不住地发愁。
现在可好了,有了貌美如天仙的续弦,自家哥儿总算能脱离苦行僧的生活了。
越是想,刘嬷嬷看姜锦妍就越顺眼,她温和地笑了笑:“是哥儿吩咐过了,说夫人的金冠嫁衣太过繁复,一直穿着未免累人,左右已经成了礼,夫妻间不用过于拘束,还是宽衣洗漱了才自在些。”
这的确是崔明璟的原话,可刘嬷嬷是过来人,不免想到了另一层意思——这样一来,待会行周公之礼也能方便许多。
刘嬷嬷暧昧一笑,心道:素了这许多年,眼下终于得了位花容月貌的新妇,饶是守礼君子如哥儿,也是要在洞房之夜猴急一下的。
大婚前,青鱼也被桑嬷嬷拉去上了两堂小课,以防她今后守夜时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太过大惊小怪。故而现下她轻易明白了刘嬷嬷的未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