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高一偶遇江望川被打，不是郁深初次见他。

记忆得追溯到开学报名人挤人的那个上午。

离校门远远的一段距离，江望川被人从那辆火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上踹下来，还在地上滚了半圈，裤子裹一身灰。

郁深刚好路过，吓一跳。

他不爱管闲事，只是因为喜欢车，多看了几眼。

车牌是一串极其嚣张的8，主驾坐着个模样跟江望川有三分相像的男人。看着二三十多岁，还很年轻，嘴里叼支烟，姿势十分飒爽。

“下次记得跟死老太婆说，我不会送你了,要来学校自己来，没腿吗？”

男人说着把门一拉，狠狠关紧，扬长而去，原地只剩一股呛鼻尾气。

后来一打听，郁深才知道跑车主人是大名鼎鼎的江家继承人江世维。

被踹下车的是他小儿子，江望川。

对自己亲生儿子都那么狠心，郁深不自觉感到同情——也许不是他的亲儿子吧，他又想，这回同情的是江世维。

一个有头有脸的家族，京津商圈垄断性的存在，跟郁深完全不在一个阶层，也没有交集。因此郁深更感兴趣的，还是江家本身。

什么时候他也能坐在那样的跑车里，四处兜风。

从此每回在学校，他都格外关注江望川。从衣着，到行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整个人都平平无奇，比他还灰暗。——唯一特别是成绩比他还差。

就占了个命好，幸运。这是他对江望川所有的评价。

偶尔想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话，郁深便问，“你爸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江望川：“不给。”

“一分钱都不给？”

“嗯。”

好吧，原来豪门比他这种穷人还抠门。

大课间做操的时候，他跟江望川都因为个子高，发配到队伍最后排。恰好这块是老师视野盲区，他便偷偷摸摸蹿进（7）班队伍后边。

江望川很快就发现了，“你怎么来了。”

“陪你啊，这不是看你孤独。”

他抿着唇没说话，还是那么腼腆。

别人也就因为这性格经常欺负他。

郁深难得婆妈几句，“你这性格不行，没朋友、没兄弟的话，在外面很容易被欺负。”

江望川问，“你不是我朋友吗？”

“是。”

他回答得飞快，那一瞬间是真的在把他当朋友，当兄弟。

也许是可怜他，但后来郁深更可怜自己。

广播里的女声铿锵有力，“伸展运动——”

身后浩荡走来一群带红袖章的女同学，上面印着学生会的徽章,专门在大课间游行，就为了逮着那群没穿校服的漏网之鱼。

郁深朝那边扬手笑笑，一堆人喜滋滋地给他打招呼。唯独拿笔记本那个最白，最漂亮，也最目中无人，低着头就是不看他。

还在怪他，把她语文书藏起来了，早自习没书背，这会儿正生气呢。

“叶姝！”郁深将手掌虚掩在唇边，朝她喊了一声。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回（3）班去。”

“一会儿去一会儿去，你还在生我气呢？”

“嗯。”

“是我手贱，我就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想逗逗你。下次我再也不贱了好不好，给你买奶茶谢罪！”

“我不要！”

周围好几个人把目光递过来，叶姝不自在地咳了咳，声音压低，“我不跟你说了。”扭头就走远了。

等到郁深转过身来，江望川还在盯着前面发怔。

蹙了蹙眉，他索性跟江望川并排站，循着视线瞅过去，视线尽头恰好是叶姝。小小的一个动点，在阳光下发光，萤火虫一样。

他冷不丁地问：“你喜欢她？”

江望川惊了一下，忙收回目光，低着头否认，“没有啊。”

“真没有？”

“嗯。”

郁深松了口气，将手插进校服裤兜里，“没有就好，因为我喜欢她。”

仿佛看不清他怔愣的表情，郁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熟稔得令人嫉妒，“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必介绍，他早就认识。

嘴唇动了动，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后来高考毕业，叶姝被京大录取，郁深也去京西大，他们学校隔得并不远。只有他一个人飞去英国留学，再见不知该多少年了。

必不可少一顿散伙饭，只有他跟郁深两个人。

玻璃酒杯相碰后，他半醉半醒，只对郁深说了一句话。

“请好好对她。”

01

【江如怜的机票是晚上八点，你行动前别忘记给我发地址。】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