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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雨夜。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平日里灯火通明的上京城此刻一片死寂，唯有望溪阁上方漏着一缕天光，显出些半死不活的生机。

望溪阁背靠西山，毗邻月牙溪，是块风水宝地。

层楼叠榭，门楼前的灯笼早已被风扑灭，徒剩法雨堂门楼上一豆灯火将熄未熄。

“哒哒哒”，湿漉漉的脚步声急匆匆靠近，冲着法雨堂“哐哐”乱凿，边捶门边哭嚎：“秦阁主救命！出大事了！”

秦阁主名唤秦司墨，自诩是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震天巨响，法雨堂内却没半点动静。

小厮心一横，打算干脆硬闯，却被背后冰冷的呵斥吓了一跳。

“黄栌，住手！”

黄栌回头一看，是姜衡！

关于姜衡跟秦阁主坊间都道这两人是郎情妾意被家里反对私奔到此的苦命鸳鸯。

至于真相是不是如此，黄栌不敢猜，也猜不着。

反正病急乱投医，万一姜衡也会点儿仙法什么的呢，于是乎，立刻扑过去抱住对方的大腿哭哭啼啼：“姜大仙，您救救我家少爷吧！”

他口中的少爷叫江泛，上京有名的公子哥儿，对秦司墨曾死缠烂打，秦司墨看见他就烦，姜衡猜想。此番定是江泛故意想找机会接近秦司墨。

选在这鬼天气套近乎，真没眼力见，碍于身份，不敢说得太难听，姜衡周全左右，找借口回绝：“雨天儿又逢中元，秦阁主不宜出门。”

话音刚落，一个茶盖穿过窗棂，朝屋外飞出，不偏不倚嵌在法雨堂前的照壁之上。

啧，这暴脾气。

印象中，秦阁主在大雨天儿确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黄栌想到自家主子那散德行，不由得心有戚戚然。

可是，若秦阁主不出手，他就得脑袋分家。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儿个就当一回小人，他尖着嗓子号丧：“官府管不了，这是有阴邪作祟，秦阁主也不管，那少爷死定了，太傅南巡归程在即，他爱子如命，少爷若有什么差池……我横竖是死，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

念叨完一跃而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拔腿冲向廊柱，“咚”，当场撞得头破血流。

这破皮无赖，姜衡要去拉他起来，黄栌干脆“早死早超生”，往地上一躺。

看这架势，是非架着秦司墨不可了。

姜衡不信这套说辞，且看这小厮能编出什么花儿来，“那你说说，你家少爷在哪儿丢的？”

黄栌回忆着：“那天，少爷和戚二爷一行人约了濉溪泛舟，随行仆从十余人，到桃叶渡，又下起了雨，后来雨越下越大，戚二爷见势不妙，提议先去濉溪亭避雨，等雨势小一些再去。两位少爷带着人往濉溪亭走，可走着走着，还没到濉溪亭，少爷就不见了。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一样。我们找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濉溪方圆十里未果，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肯定是撞邪了啊。”

有鼻子有眼的，姜衡道：“那你带路，我随你去看看。”

黄栌不知道姜衡有什么本事，巧舌间，还对秦司墨抱有幻想，“秦阁主精通玄学八卦，怎可袖手旁观？”

秦司墨是精通八卦，不过可不是占星卜爻那个八卦，而是东家长李家短那些事儿。

姜衡无语道：“秦阁主病重，我与你去你还不满意？”

黄栌倒是听过，每到阴雨天秦司墨便缠绵病榻。

姜衡催促：“别磨蹭了，带路。”

话音刚落，法雨堂那扇大门倏地开了，被风扑了似的，哐当一下砸在墙上，紧接着袭来折胶堕指的寒气，黄栌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似的，不病才有鬼吧？黄栌搓一下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心里直犯嘀咕。

门内正中央神龛上点着一盏油灯，青色火焰晃了两下，“嘁”地灭了。

木板轻响，里面的人缓步而出，青色长衫下一张脸比纸还白，彷如得了一场经久不愈的大病，恹恹的。

那可怜模样，任谁看都命不久矣。

黄栌心头大震，望溪阁阁主相貌不俗是朵娇花，怎就被折磨成憔悴不堪摘了？

素白的手指搀在门框上，秦司墨走出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黄栌头顶看了一会儿，说：“他说的是真的，我去一趟吧。”

黄栌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发髻，说：“我脑袋上有什么东西吗？”

秦司墨皮笑肉不笑地说：“有你对你家少爷的一片真心。”

黄栌：“......”

秦司墨死过一回，醒了没了记忆，不过拥有了一双慧眼，她看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一个数。

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有一天遇到江泛。

江泛不学无术，却总吹嘘自己学富五车，每扯一次慌，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