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混账！这个月怎么又花了千两银子！”

周江看着手里近月来的账单气的胡子发抖，手指攥着账本快抠破纸张。他怒吼一声猛地撕碎账单扔在地上，似是不解气一般，还狠狠地踩上几脚。

周江啐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一旁坐在木椅上妆容寡淡看不出血色的正房娘子——郑安。

“是不是你！你又花了多少！啊！”周江怒目圆睁，脸色狰狞的看不出是个丞相。

郑安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给吓了一下，但没过多久又平复下来。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怯弱：“老爷...妾身本月只是给府中下人发了工钱，并未购入布料、胭脂。”

周江似乎不太相信，狐疑的看了几眼郑安，瞅见她眼神中的真诚和怯弱才相信些许。

他转而看着下方的小妾陈丽，又换了一副嘴脸。

陈丽是周江二十多年前周江母亲趁郑安怀胎三月塞来的，几乎是一进府就夺得了周江的全部宠爱。也不知是不是在周母那学来的手段，勾勾手指就把周江迷得移不动道。久而久之，才生下嫡长女的正方娘子渐渐被忽视。

据说周母那根本不满意这个儿媳，毕竟郑家相比于那时的周家，算是高攀了。但依旧在朝中有些话语权，不可忽视。周江也会对郑安保持点尊重，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后来郑家逐渐没落，在朝中有话语权的郑老也驾鹤西去，郑安娘家根本没什么可利用的了。渐渐地，即便生下嫡长女的郑安也会被周江辱骂、殴打、忽视，跟陈丽那个受尽宠爱的小妾根本没什么可比的。府中下人也都是些势利眼，一个个都巴巴的跑去陈丽所住的西厢，郑安的宅院里只剩下几个忠心耿耿的老婆子和丫鬟。

陈丽也挺会抓时机，在自己最为鼎盛时抢了管宅的位置，表面上说是帮正房娘子分担压力以免疲劳，实则是趁周江不注意的地方使劲克扣郑安每月的银子，抢过来为自己所用。

后来啊，在嫡长女周夭一岁那年。陈丽生下了孩子，也是个女孩。女孩挺会说话，比周夭讨喜，说的嘴甜话一个赛一个的好听，周夭也被忽视了。陈丽加足马力，一连生下了好几个庶子庶女，地位日渐稳固。

如今，府中除了郑安的人，其余都对陈丽唯命是从。

陈丽正坐在木椅上摆弄着手里的铜镜，照射着自己的美丽。头上金钗银钗插了个遍，胭脂的颜色在十米外也能瞅见。不用想那千两银子就是她花的。

但周江十分温柔，跟刚才那失礼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人。

他乐呵呵的说：“小丽这么漂亮，应该多打扮。”

周夭在心里嗤了一声，但面上依旧不敢发话，听着父亲对母亲的刻薄辱骂。

她不敢出面阻止，即便自己是个嫡长女。

以往心高气傲，心比天高。有次如同现在这般的场景，周江依旧骂着母亲，周夭听着那些话越来越毒辣、越来越刻薄，实在忍受不了。她趁着周江气头上回怼了一句，下场就是被周江拉去挨了好几大板。深夜在闺房里抱着帮自己上药的母亲说好疼。郑安其实也挺震惊的，但震惊过后是心疼。尤其是看见大腿上那些火辣辣的痕迹，霎时就流出了眼泪。

她抱着周夭，安慰着说：“夭夭不哭，夭夭下次别逞强，父亲不会打母亲的。”

周夭吃了教训不敢轻易阻止，但偶尔听到那些敏感词汇还是忍不住想反驳、想辩解，欲要冲口打断时又顶着母亲劝阻的眼神憋了回去。

周夭其实很想问一句周江，为何对母女俩这么大的恶意？是因为陈丽在一旁挑唆，是因为郑家没落看不起...还是因为周江根本就不爱郑安。

想来也是，真正爱过的话，即便不爱，也不会让小妾作威作福。更不会让小妾给正房娘子的孩子、周府的嫡长女取字为“夭”。

夭是什么含义？并无其他，夭，夭折。

简单的希望自己夭折在襁褓里。

周夭顿时觉得挺可笑的，毕竟那些庶子庶女的名字是周江和陈丽熬了好几个半夜取出来的。

庶妹周暧，受尽宠爱。

庶弟周凌云，壮志凌云。

......

真挺可笑的。

她紧抿着嘴唇，牙齿咬着下嘴唇逼迫自己不要出口打断，也不要再想那些徒增伤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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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骂了多久，周夭站的腿都酸痛了。回到闺房时还需让绿枝给自己按摩，不然明日起床必会走不动路，那时就随了周暧的心思了。

绿枝一边捶腿，一边气不过的说：“小姐，老爷也太偏心了吧。”

偏心？偏的什么心不言而喻。

周夭没有出口打断这不成体统的挤兑，她良久之后叹口气，说：“谁让陈小娘有一手狐媚子本事呢。那些腌臜手段，阿母是学不来的。”

绿枝气愤填膺，想了半天也不敢说出什么更不成体统的话，怕隔墙有耳，到时拿去添油加醋，小姐就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