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王母以桃花作媒,为我施法,入梦的第一眼,我看见了回春堂檐下的冰晶风铃,风吹铃动,院子里坐着一群人。我缓步走过去,老木正端着海碗和玱玹拼酒,阿念在一旁皱眉看着他俩,麻子和串子各自搂着自己的媳妇,桑甜儿看起来是怀了孩子,挺着肚子冲我笑。
“六哥,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好久,还以为你忘了我们。”串子跑到我身边,上上下下打量我“轩哥前些日子送来好些桑葚酒,就等你回来一醉方休。”我看着阔别许久的他们,好像清水镇的一切都没变过,也许这就是我心中所求,但愿一切风波消弭,旧人如故。
“十七,快把那酒拿上来,六哥回来了!”桑甜儿向着伙房那边招呼,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叶十七拎着酒缓缓走出来,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叫我想起来他伤好的那一天,也是这般赤诚的目光,求我留下他,给他一个名字。
我心不在焉的四下张望着,十七端着酒碗走到我身边,从他的小竹篓里拣出两只酱鸡爪,笑着看我“小六,你回来了。”
我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他这样和煦无虑的笑,我已是许多年未曾见过了。我抬头看着清水镇的月亮,银白的月光一抹倾泻而下,总让人想起那人的头发,难道是因为我太久不想起他,他如今连入梦都不肯吗……正这样想着,忽然一片雪花落在我脸上,刺骨寒意悄然而至,我绕过十七看向门口,果然瞥见一抹雪白的衣角。
“欸。”我把酒碗塞回十七手里,略略拢了拢头发,向门口跑去。
“小六,你要去哪儿?”身后是十七的追问。
“刚回来也不一起吃饭,玟小六你要造反吗?”老木晃晃悠悠站起来,拎着扫帚像是要来揍我。
“六哥用过饭再离开也不迟啊。”玱玹坐在木头凳子上看着我,阿念在一旁忿忿看他“正好有上好的桑葚酒。”
我略略停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似乎我很早的愿望就应该是这样,在清水镇平平淡淡度过一生,有亲人作陪,躺在椅子上晒晒太阳就能想到明天的样子。可是雪夹着北风吹的我脸颊生疼,我看着独行于风雪中的白衣人,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或许此刻不追上去,我真的会与他从此失之交臂。于是我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迎着风向他走过去。
相柳好像没有要停下等我的意思,任凭我在身后如何喊他,他也没有回头瞧我一眼,这邪门的雪越下越大,我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追赶他。
“相柳!相柳!”这风雪吹的我睁不开眼,他那身衣服几乎要消融在雪中“哎呦……”我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打起来寒颤,等到我几乎觉得自己要被冻死的时候,一件披风劈头盖脸罩在我身上,我抬起头就看见他站在我身前,没好气的瞪着我。
“明明是你不理我,我还没生气,你倒是气性大。”我仰着头看他。
“我从没叫你跟出来。”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那这会……”我四下看了看,风雪渐小,四周的景致竟然全是万丈高的冰川,我一时竟不知身处何方“这地方,我也找不回去了,还是得赖着你了。”
他倏然蹲下来直视我,好像要把我看穿,我只好悻悻的笑了一笑,感叹自己过了这许多年,竟然还是不自主的屈从于他,想来是当年吓破了胆。
“那屋子里全是你的亲朋好友,你倒是想不开,跑了这么远追我。”他缓缓靠近我,几乎把鼻尖抵在我的鼻尖上“你就不怕这餐风露雪,我一个忍不住吃了你。”
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明明是在我的梦里,他一个被捏造出的人竟也能如此耍着莫名其妙的威风。
“这很好笑?”他起身退后一步,微微歪头看我,妖瞳缓缓张开“看起来你确实不想活了。”
我攒了攒劲,想着既然如此还是要配合他一下,便顺势起身一把搂住他的大腿“您大人有大量,我应该是被这风给吹糊涂了,确实有些失态,如今这家也回不去了,不如我就跟着您混吧,横竖我也早就是您的人了。”我仰头笑着看他,尽量让自己笑的谄媚了一点。他好像缓缓叹了口气,拽了拽被我压住的袖子,示意我站起来跟着他。
“这里,可是北地?”我瞧着四下一片莹白,想起他从前对我讲过的经历“你施法来的?那我们怎么回去?”
“辰荣军中。”他只答了我四个字。
“那这是你做的障眼法啊。您可真厉害,以假乱真还能扰人视线,入了此地等于进了迷宫,要是不认路恐怕只能耗尽灵力等死了吧。”我油然而生一些敬佩之情,不由得慢慢欣赏起此间“景致”。
“既然知道,就跟紧我。”他看我越走越慢,回头催促,甩了甩袍子“抓着袍角,跟丢了没人能救你。”
我牵起他的衣角,向他身后缩了缩,躲避迎面而来的风雪,他应该发现了我想把他当做人肉盾牌的小心思,却也并未戳穿,只是默默挺直了身子放慢了脚步。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在雪野之中,万籁俱寂,我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我伸手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