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的偏爱
“清仙,这段还可以改改,没扣住中心论点。有空可以去借借邓琢钰的作文看看,他下了狠功夫,现在水平都快赶上你了。”
邓琢钰,又是这个名字。琢钰琢钰,精心雕琢的珍宝,一个光是听名字就让心生向往的男孩子。此刻,邓清仙却暗自吐槽:怎么到哪都有他。
整个南城一中的人都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但凡长眼了的人都能看见教学楼门口那红彤彤的月考榜。哪怕无心于此,只要余光往上一瞄,就不会忘记他。
原因无他,这人不仅是连连看高手,更是屠榜杀手。他主科和理科都强,一路屠榜,遇谁杀谁。唯有文科稍微逊色,可也是门门榜榜有名。
高一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前,邓清仙只知道这人是中考保送进的省重点高中。她满是激情地觉得自己找到了目标,即将开启爽文大女主的人生:找到一个优秀的男人,然后比肩他,最后超过他。
美好的梦想一个月就破碎了。如果说邓琢钰是六边形战士,那么邓清仙也是个六边形战士。只是说两人的变成大不相同。
邓琢钰的边长的年级前十,邓清仙的边长确实年级前五十。更糟心的是,邓清仙均匀得过分。门门都在前五十徘徊,唯有语文稳坐第一。
“想什么呢。”语文老师戴白看了看手机,“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1班的试卷发一下。”
戴白身兼数职。既是1班和2班的语文老师,也是1班的班主任,同时还是年级主任。不仅任职负责,教学也认真。只因为年纪大了,为人有些许古板严肃,学生不怎么跟她亲。
邓清仙的眼睛紧紧跟随戴白的手,那双指甲盖里堵塞着粉笔灰的手拿起一摞试卷,往桌上竖着一按,试卷对齐了。
戴白走了,邓清仙本以为自己会搁办公室里百般聊赖,此刻却有些挪不动脚。
——被抽走的试卷下压着1班的作文本,端坐第一个的就是邓琢钰。
他有一手好字。仅用三个字,就让邓琢钰这个人跃然纸上。字形交错间,未见拥挤,适当的间距犹如溪水,涓涓细流。端正有力的楷书,不是躺在封面上,而是立着的。是一棵棵树高挺的树,一撇一捺皆是一笔而过,未有丝毫连笔。却深浅不一,停顿有致。
给人以行云流水,翩翩公子之感。
邓清仙甚至伸出手去抚摸这三个字,看似温温柔柔的三个字,却入木三分。她摸着的,净是少年人的锋芒。
邓琢钰会是怎样一个人?会字如其人,有一张端庄的脸,挺直的脊背,柔和的笑容吗?会在写理科题是展露少年人的光芒和锋利吗?他的声音会像那涓涓细流的溪水淌过石子般清澈儒雅吗……
三个字,让她产生了好多幻想。
彼时阳光正好。和煦的微风吹拂她的发梢,发梢拂面,蹭得她的脸也红润稍许。斑驳的光影透过纱窗落在“邓琢钰”三个字上,明暗交汇。这样的好像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了——一如每个午时她翻动笔记本的“沙沙”声。
看到班级栏里的“高一一班”,邓清仙咂嘴,心里有些不服气:好像他生来就是第一似的,月考榜如此,就连交的作业也是。
戴白老师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答题卡:“你别不好意思,我跟人邓琢钰提了嘴,他说‘只要你来借,就给’。”
邓清仙忽的抬头:“字好漂亮,邓琢钰的?”
戴白挪了挪嘴,将邓琢钰的答题卡给她:“他比不上你,写文章需要灵气。让你学学他不是说你写得不好,而是他的议论文条理清晰,阅卷老师眼睛一扫就知道哪是论点,用了什么论据。”
言下之意,邓琢钰更适合高考。也是,哪有人800字作文没限定议论文题材就写短篇小说,限定议论文题材就框框输出一些标新立异的观点。
谁家好人应试作文写自己的思想啊。
邓清仙,你真是个笨蛋。
*
正值炎热的夏日,少年们贪晾,个个门窗紧闭开着空调。邓若清站在一班的后门徘徊——邓琢钰……长什么样来着?
她和邓琢钰,没有一面之缘,却有一听之份。
升旗典礼是各个班推选出一个名额代表班级讲话,不巧,邓琢钰上去的时候邓清仙正躲教室里偷懒。教室里的广播有些老旧,只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声音,很平静的声音,像一首悠扬的民歌。
她讨厌应试,讨厌人们用美妙的字符组成一篇没有思想的文章,来达到某一种教化目的。
她不知道邓琢钰长什么样,只知道他的声音很好听,一如她儿时时长贴在耳边的贝壳。悠悠远远的,她渐渐进入梦乡。
一篇文章,到头来她只记住了三个字——邓琢钰。
邓清仙鼓起勇气敲了敲一班的后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炸毛的男生,看起来很困。想来也是,不困怎么坐在一班。一班的学生,是该拼命一些,才能让她这种堪堪天赋和努力齐平的人觉得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