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
惊呼:
“本王在京时父皇常说江南乃是国之重地,还说如果北地是陈国最坚固的城墙,京城是陈国的政治文化中心,那么江南便是陈国的稀世明珠,,”
待得话毕,周遭掌声雷动,陈鸢的笑已经是掩盖不住的嘲讽,这是她母后教她的官方发言,在陈国可不时兴,若她老师听见会顿觉颜面扫地。
喝彩声中,陈鸢仿佛听到有谁在喊“阿鸢”,没几声便似被人捂住嘴,陈鸢循声望去,余光里是快速消失的黑影,被拖走了。
她抬手比划一个手势,手下人跟上去。
然而不过这瞬息间,情势变了。
“呸!什么高风亮节济世之才!大家别被这厉王骗了!”
一个讥讽的声音自一角响起,截然不同的语气和尖锐音调,与众口交赞的环境格格不入。
空气凝固般停顿一瞬,人们纷纷侧目,谁不知道厉王这个封号是厉王死穴,大家都只叫王爷。
连陈鸢身边人都还一直称她为殿下,拒用王爷的称呼。
“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扶邪为正曰厉;长舌阶祸曰厉。”一个布衣身影站起,声音抑扬顿挫,越来越慷慨激昂。
“大家倒是看看,连亲生父母都这般说,诸位莫要被假相蒙了眼!”
刚刚赞颂不绝的众人纷纷闭口,目光悄然在陈鸢和那个布衣中间流转,俨然是在看好戏。
恰巧此时大雨突至,哗啦啦的声音冲刷着每个人的耳膜,宛若戏剧的开幕。
唯一愤愤不平的是裴昭,陈鸢并沈浊皆是双眸幽暗。
裴昭大喝:“大胆!尔胆敢诽谤皇族子嗣!”
温越泽也开口:“空口白牙污人清白非君子所为。这位兄台可有证据?”
布衣在一片华冠丽服中有着另类的瞩目。
“诽谤?我不过一介草民,要不是走投无路了,哪里敢来诽谤她堂堂一个王爷?”
布衣愈发激动,抬起手臂指着陈鸢:“就是你!你为了满足自己的骄奢淫泆,每路过一处便要用自己的身份强占他人土地,土地主人不从便要扣个罪名,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可怜我的孩儿啊,不过四岁,在雨夜里被你逼出家宅,感染了风寒,一命呜呼!我娘更是因失了孙儿,不堪打击,撒手人寰!”
这是极悲惨的事,典型的官宦子弟鱼肉乡里欺男霸女。
“可怜我家就此没了根,百年后无人赡养啊!可怜我娘操劳半生,老了也没能享几天清福!”
“还有我的小女儿,才十三岁啊!你个畜牲!还我女儿!”
这话说完,他更是控制不住情绪,张牙舞爪扑向陈鸢,一副恨不能同归于尽的架势。
陈鸢岂会让他近身?抬手便将布衣男子制住,压着他跪在地上,挣扎不出。
除了在苏州有吴佺代劳外,买地相关事务都是沈浊负责的,陈鸢则是跟进度和验收成果。
以沈浊的办事能力,这布衣男子话到一半沈浊便认出了他。
是以陈鸢侧头看沈浊一眼,她便主动上前低声报告:“殿下您还记得那件事吗?就是,,”
沈昭不过短短两句话,点出重点,陈鸢便明白过来,这事还真是自己做的。
沈浊发现端倪,她下令彻查,裴昭拍板定案。
现场的口风在布衣男子给予的震撼下也变了。
虽没有像那布衣男子般的当众指责,可是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或鄙夷,或厌恶,或讥讽的目光倾泻在陈鸢身上,汇成一股浪潮,一个大浪拍下,陈鸢便在世人的口诛笔伐下翻滚起伏。
温越泽凑过来,清风朗月的脸上浮现几缕尴尬之色:“王爷,是温某安排不周,出了纰漏,让这等人混进来搅了宴会。如今这等形势,您不如暂避后院,躲躲风头?风头过了事便了了。”
陈鸢看过去,温越泽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脸上担忧恼怒的神情不似作假。
她怎么会觉得这位温公子是位极高峻的君子呢?他这副伪君子的性子连裴昭的一分憨直都比不上。
陈鸢要是当众回避了,那她就是在心虚,认下了这桩事。
温越泽若真是个君子,会做的是为陈鸢控制住场面,让她澄清自己;又或者是站在布衣男子一边仗义执言。绝不该是这副做派。
陈鸢心中冷冷一笑,今天的宴会还真是专门为她举办的,这一环套一环,毁她名声。
她本来是不想搭理的,可既然是个套,她反倒要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