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欲平山海(2)
九月份,弗朗茨·哈尔德代替贝克将军出任德国陆军参谋总长,在巴伐利亚人中间和天主教徒中间还是第一个。他是雷古勒斯的父亲奥赖恩的旧识,两人在一战期间曾一同在巴伐利亚王太子鲁普雷希特的参谋部内共事。奥赖恩有望在明年升任上校,但他面带忧色,令一心向往战场的雷古勒斯十分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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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的德国发生了三件大事,其中的第二件正发生在雷古勒斯的家乡慕尼黑,就在距离英国花园山坡西南方向不到两公里的元首行馆。
一九三八年九月三十日凌晨,英、法、德、意四国首脑在慕尼黑国王广场东侧的元首行馆中签订了日后臭名昭著的《慕尼黑协定》。英国和法国为避免战争爆发,牺牲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利益,将苏台德区割让给德国。这是一项绥靖政策。
当天,英国首相张伯伦返回英国后,在机场对群众挥舞着与希特勒签署的和平协定,同时宣称“带回了一代人的和平”。
九月三十日,周六一早,西里斯和詹姆在波特家的收音机中听到了这个消息。波特夫妇很喜欢西里斯,经常邀请他来家里过周末,简直将他当成了波特家的第二个儿子。
西里斯和詹姆先是安静了一秒,接着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跳起来,抱在了一起。詹姆一边跳一边忘乎所以地大叫,激动得流出了眼泪,西里斯则大声对他说“我知道!我知道!”。
在过去一年中,战争的阴云始终笼罩在欧洲上空。不管在哪里、不管说什么,话题最后都会倒向同一个方向,战争。所有的人都在祈求战争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不要降临,或至少,晚一些降临。现在,他们的愿望看上去实现了。
尤菲米娅·波特夫人这时从楼上走下来。
“发生了什么?”她吃惊地看着詹姆和西里斯,他们两个高兴得要疯了。
詹姆松开西里斯,笑得脸都要失去知觉了。他太激动,以至于话都说不齐整了。
“和平,妈妈……和平!”
波特夫人发出一声尖叫,接着捂着脸哭起来。詹姆走过去,轻轻抱住母亲。在此之前,波特夫人一直在劝说詹姆和弗利蒙随她一起回美国。她不知道英国会怎样,但坚信战火肯定不会蔓延到美洲大陆。而波特先生,这位曾经在一战中当过军需官的老兵,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祖国。
和平是多么的宝贵啊!那么多天的担忧突然间烟消云散。和平,这意味着詹姆用不着担心在柏林挣扎求生的女友莉莉,这意味着西里斯用不着担心盲目忠诚的傻弟弟雷古勒斯,这意味着波特夫人用不着担心自己的家会消失于战火中。没有人受伤、没有人牺牲,这是一件多么美好、幸福到让人禁不住流泪的事情啊!
这天早上,在真实的细节还没有渗透出来之前,无论是自认为看透了纳粹真实面目的西里斯、牵挂莉莉的詹姆、担心家人被卷进战争的波特夫人,还是一直对首相张伯伦很有看法的波特先生,都生活在一种飘飘然的气氛中。他们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张协约。不会再有战争了,防空洞都成了多余,这是首相张伯伦给他的民族带回的最珍贵的礼物。
波特先生在早餐时破天荒地没有说张伯伦的坏话,甚至在抹面包的时候称赞了几句张伯伦“酷似猫头鹰的长相”。詹姆和西里斯笑得前仰后合,波特夫人嗔怪他得让孩子们好好吃饭。
“说起来,西里斯,我还有件事告诉你,”弗利蒙·波特说,“我前几天和一帮老战友聚会——”
“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也不知道少喝点酒。”波特夫人板着脸教训道。
“哎呀,偶尔一次嘛——我是说,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了,亲爱的,”波特先生转过头来继续对西里斯说,“我有一个老战友——本吉·芬威克,他提到了他一个熟人的邻居是个脾气古怪的空军上校,姓斯万(Swan)。”
西里斯脸上的笑容凝住,手上的叉子停顿在半空。
“他一战后去过柏林,还带着他的女儿。但他女儿没跟他一起回来。”他低声补充说。
西里斯和雷古勒斯的生母是个英国人,她在兄弟二人很小时就病故了。施瓦岑堡家的口风很紧,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西里斯曾经拥有过一张她的照片,知道她的婚前姓氏。可这个姓氏太常见了,一抓一大把。
“您认为……”
波特先生俯过身子,拍拍他的肩膀。
“我会替你继续打听的,孩子。”波特先生说。
飘飘然的感觉很快成为了过去式。关于协约的细节渐渐浮出水面,人们明白过来他们是以怎样的代价换取了自身的和平。詹姆不断地给莉莉及莉莉的父母写信,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诚意。也许是那次牢狱之灾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不敢在信中写太多关于纳粹党的负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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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的德国发生了三件大事,其中的第三件与詹姆在柏林的犹太裔女友莉莉·伊万斯有关。
一九三八年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