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辩
业火浇焚,当归天道。
“还逃!”
一尾裹着劲风的倩影拖着红艳欲燃的衣摆在春阳中掠过。
红衣女子怒喝一声,掂起酒壶一砸,一时间青紫色的火苗倏地拔地窜起,挡了前头那个满脸獠牙人身犬首的怪东西的去路。
那东西一触火,便受了惊发疯般回头扑过来。
“你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叫嚣。”红衣女子面色不屑,立于原地不动,待那东西只咫尺之近时,右手两指一掐——
充血的双瞳中刹那间映出一朵妖红的血莲!
妖物本是正冲她心口处而来,结果被那朵血莲的威力震偏,擦着她的耳边扑了过去。她目光含笑,眉眼尽是逗弄之意,侧头轻语了声:
“抱歉,请君入瓮。”
猩红的衣裙宛如刹那间绽开的红莲,在极狠极强的灵流中鼓风扬起,女子此刻已经静坐于地,双瞳微阖,羽扇般纤长的眉睫在眼下烙下一片浅浅的光影。
身后看热闹的村民尽数赶至,但都不约而同地远远观望着。灵眇没那个闲工夫管他们,咬破开食指,用渗出的血在眉间竖着划下一笔,一瞬间,四周轰然燃起百丈高墙般的赤红色业火,将她和那鬼东西一齐围住。
这是结界,凡胎肉眼看不出来。
灵眇阖眼盘坐于血池中央,周围的空气中豪无规律地悬着一朵朵或大或小的红莲,浮上浮下。
“辩。”
她这一声空渺虚无,像是来自莫测的神秘远古,更像是来自深不可测的深渊地狱。
来到这个地界,那鬼物也不挣扎了,而是毕恭毕敬地拜倒在灵眇面前,开始陈述:
“妖,虚岁三万五千年。秉性……秉性、”
灵眇不耐烦地睁开眼,赤脚踏着血水朝它踱去,无际的血水蜿蜒爬上她的红衣,衬得她妖冶无双。
她在那物低垂的头颅面前停下,用脚勾起那张生满獠牙的怪脸,轻笑了声道:
“说完了?不够啊,你这根本不够啊,我没法继续渡你啊。再给你个机会,自己辩还是我来问,若是我问,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哦,万一我一个不高兴,不给你通过,那你一个孤魂,生也不是,死也不是,多可怜。”
“众生临死之际,皆盼着超生,重入轮回。可轮回也不是那么好给的,我总得掂量掂量你这辈子的‘丰功伟绩’不是?我许你过,你便能重入轮回,我若不许,那你只能从三界彻底消失,这是规矩。”
灵眇絮絮地低笑起来,伏在它耳边,轻声道:“最后一次机会。”
说完,她转身坐回中央,再度阖眼。
那物浑身颤抖,起了几个头都被噎了回去,下定死决心后,终于开口道:
“我说,我自己说……我是妖,虚岁三万五千年,秉性、秉性良善!!从、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三界中谁人不想在临终魂归之际,得到灵辩师的许可,重入轮回,再度托生,这可是莫大的诱惑啊!若是这场辩述能通过,那下辈子又何苦为妖,我自可为圣,为佛,为仙啊!!
一抹精光从它的眼里快速一闪而过,它扬起头,声音仍然颤抖但这次确是因为兴奋:“灵辩师大人您明鉴,我是好妖,好妖啊!”
“啧。”灵眇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蓦地站起,声音威严,“说完了?那好,轮到我问你答。”
音罢,那妖眼见她身后升起一面铜镜,那面古镜还在灵眇身后照着她时,一片模糊朦胧,但随着镜子的升高,一照见自己时登时清晰可见起来,里面的内容……
里面正是自己这三万五千年来的行迹!
兴奋什么的顿时消瘪下去,它心虚地几乎要把身子整个埋进血池中央,一双狗眼里布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灵眇边活动着筋骨,边问:“三百年前,你怎么化的形?化形之后,又是靠的什么苟活至今?清溪县你怎么来的?来了之后,县城西面那高达十二尺的的尸山你作何解释?你同我道你的秉性,你可知,你有何秉性可言啊——”
尾音在空荡的结界内无限回荡延长,钻进那妖的耳朵,砸进它脑子里。
“灵辩师大人,您听我——”
灵眇挥袖打断:“听你什么?听你继续狡辩是吧。你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块镜子里你的狗模样。”
镜子里,是它三百年前榨干了方圆一百里的精怪的元气才堪堪化形的狼狈之态,是他日夜靠吸食活人的鲜血才能苟活的丑样,是他活生生杀戮了清溪县将近一半的人,只为饱腹的惨象。
灵眇不动声色地擦去自己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污血,又擦了擦手,继续道:“本来呢,我也没什么心情管你这档子烂事,你就是杀人犯法为害四方掀了三界我也懒得伸手管。”
她故意将话留一半,欣赏着它濒临绝望而又希望复燃的绝妙表情,果然引得那妖连连磕头:“灵辩师大人,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