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于雨中之影
乌云传来雷鸣。
“我说过,你别碰她!”
“我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轮不到你这种小鬼来插嘴。”
太相像的招式,过于冰冷的言语。伊佐那高抬起腿就打算对龙宫寺坚来一次猛烈的冲击。但那典型的招式和万次郎的看家本领有八成相似,我第一时感谢万次郎常带着男生们玩幼稚过头的锻炼游戏。也唯有在一次次的切磋中。才会让龙宫寺坚变为今天的模样。
阿坚闪身躲过对方的袭击,速度几乎追平伊佐那收脚的速度,或者在出拳的时机上更占据先风。他一拳砸向了伊佐那的肩,伊佐那躲避不及只得硬挨一下。而这拳却仿佛又打开了伊佐那无处安放的本性,挑起了他目中的火爆脾气。狂热,好战,与人充满着如芒刺背的敌意。交手来得比想象中快,伊佐那再次用腿准备迎击龙宫寺坚的脸庞。
“黑川氏,不要这样。”
情急之下我直接伸出手腕去阻挡他腿法的进攻,那一击在片刻收敛了力道却依然砸在了我的小臂处。骨骼与骨骼碰撞并不会发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声响,细雨拍在我们的肩头,眉角,眼梢。即便离他这么近,却又觉得离他是那样远。
“他不知道吧。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别假惺惺站在这里搏取别人的认可了。我来这里无非是拆穿你的好人相貌下其实还和少年院的家伙有着密切的联系……那种……”
“听着,我从没标榜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三好学生。”
何必如此。何必自讨苦处。我可以用多种办法受到伤害,而这种上门讨战的方式却是最光明正大我最占理的方式。我站在光辉可以让旁人听我解释的那一方,而黑川伊佐那的出现却注定使他归于黑暗的阴影下。再多的黑料从此刻来看不过是毫不利己的自我贬低。即便我听过他弹奏着木吉他,却也没法真正安抚得住这孩子刻入骨髓的自卑情绪。
“但是你和真一郎一起欺骗了我。”
“……”
“为什么连你也骗我?你看的很明白却装糊涂不是吗。椎名。在你的眼中,我怕是跟小丑差不多的存在吧。”
他是否在哭?我不知道。雨水布满着他的脸颊,竟让我分辨不出那到底是雨还是泪。我总算彻底清楚了他这次的来意,在心底暗暗抱怨着真一郎竟将这种事在不合时机的情况下暴露。可转念一想,这样的谎言无非是双方在都彼此情愿的状况下才能达成的、如果有一方幻想破灭,这场面就会彻底崩坏。
例如当下这番景象。
“因为我相信真一郎的真心。”
他对伊佐那的温柔比所谓身世的谎言更动人。说到底,如果真是亲生关系。法律会更稳妥将孩子交给孩子监护人看管。我虽然没有见过伊佐那的母亲,但在律法的监护下还能将孩子送去孤儿院,紧紧只有这样一个道理,就能看清隐藏了几年的秘密。
“如果只是因为是身世原因、就逃避放弃大哥,朋友给予自己的爱。那可真不如站在你面前的Draken啊。因为害怕被伤害就一直交不出自己的真心,却又幻想着世界上每个人都能把最真诚的一面交给自己。黑川氏,你到底在做什么黄粱美梦?”
这大概是种错误的劝导方式。但上了头的本能驱使着我如此质问他。成长这条道路蜿蜒曲折,身旁的路人费了再多心血,依然没有办法替他承受被现实打醒的痛苦。
“现在的你。连将真心交付于你的鹤蝶都不如。”
我正打算走上前去拽住他的领口好好将一切道个仔细,却听耳边划过呼啸的箭矢之音。黑川伊佐那身前定然插着一支黑羽箭。我回身看去。文子正在校门内摆出了标准的弓道姿势准备着接下来第二支箭矢。
“请,请不要伤害前辈们!如果你再往前一步,我第二支箭绝对不会射偏!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四小任何一名学生!”
啊啊,就是这样。见状我难以忍住自己的轻笑,以表认可冲文子点了点头。我和她初始的因果是因为柴大寿的妹妹柚叶也在学习弓道。她提到过弓道馆里有个新来的四小学生。我才将目光投向了这个身材娇小却背负着长弓稳稳射箭的少女。
“就是这样,黑川氏。与Draken无关,与椎名鹤无关,如果你还有任何问题。站在此处的你都是四小的大家共同的敌人。你恐吓不倒我们,即便打得过我们一个,就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直站出来与你对抗。……你本来不需要搞成这样的场面的。”
深吸一口气,我再次摆开交战的架势:“身为风纪委员长,我有权保护所有人,我会跟你奉陪到底。”
任何人的交往之间都并非绝对的坦诚相待,绝对的坦诚亦如暴露自己的全部弱点。而信任却又是用弱点交换而成的。黑川伊佐那到现在也不明白的是,他所知友人许多弱点。也正是因为友人信任着他的缘故。佐野真一郎与万次郎血脉相承,都没有选择揭露伊佐那的存在,正是因为真一郎打算对他两个人都负起长兄的责任。而伊佐那……也许只是第一次意识到成长总是不尽人意。